第 303 章 漠北篇298-脸上有疤的男人
打开木栅栏，林子心牵起头羊在前，羊只们跟随着拥出围栏，草地上瞬间多了一群毛绒绒的白团子。
突然映入视野里的营旗，让顾狼笛先是一惊，然后就气愤地啐了一口。
原本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跑出来散心的，没想到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那帮中原兵的营地附近，简直太晦气了！
心情更差了！
顾狼笛停下脚步就想掉头往回走，却在转头的瞬间，一眼扫见了草丛中闪现的一团黑色。黑衣，不用说，是漠北大营军卒的服制，同时，顾狼笛还看到了草地上的一团团的白，会咩咩叫的。
顾狼笛一想，是了，这里是他们的辎重营，这是不仅盖有储物的结实大仓库，还养着不少牲畜提供肉食。
心里憋了一点火，这点愤怒之火中又夹杂着恶作剧的想法，顾狼笛趟过茅草，一步一步悄然向视线中的军卒靠近。
等到再走近一些，确认了身穿黑衣的军卒只有一人。
是你自己撞到小爷眼前来的！
哼，活该！顾狼笛暗暗冷笑，明明有那么一大圈的肉，还要来抓我们的鱼！
和那黑衣军卒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顾狼笛神情冷峻，屏息凝神，紧盯对方的他仿佛将要冲上去撕咬猎物的草原小狼。
手探向腰间，握紧随身带着的短匕首，就在将要扑出去，脑海中已经在想像着对方被寒光闪闪的锋刃抵住咽喉时会是怎样的惊讶、恐惧和颤抖的时候，突然，一直安静坐在草地上，看守着羊群的那个人，他动了。
他半转了身，从侧对着，变成了正面对着顾狼笛的方向。
落在眼里的模样让顾独笛瞬间停止了动作。
一块伤疤，是皮肉受伤之后留下的，扭曲着，样子可怖，就在脸上，非常明显。
顾狼笛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容貌，她的脸上也有一块伤疤，就在脸颊上。伤痕让脸上的皮肉被扭曲了，原本端正的容貌因为这块疤而变得丑陋，有的人看到，会不自觉地皱眉头，然而顾狼笛一点儿也不介意那伤疤。
那是被恶人欺负留下来的。娘什么也没有做错，娘是受害者。
已经拔出来的匕首又被按了回去，握紧的手指松开了。顾狼笛脸上的怒意没有了，心底的火也烟消云散。
他……也被人欺负过么。
想要再走近一点，看清楚那伤疤，顾狼笛探起身子，向前迈步。
林子心一抬眼，猛然发现不知是什么时候，一丈开外的草丛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异族服饰的少年人，他竟毫无察觉。这一惊让林子心吓了一跳，瞬间呆住了。
被发现了，顾狼笛索性站直了，跨过草地走了过去。
眼前对方近前来了，林子心手足无措，心中暗怨自己的松懈。要知道，虽然之前从没在营地附近看到过人影，可这片广阔的大草原上还生活着其他部族。
顾狼笛仔细看着林子心眼角处的伤疤，越看，越是勾起心中的回忆，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可怜。
突然出现的少年并没有其他举动，有心吹响带着的竹哨，见对方只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孩子，无法判断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林子心不想马上召来营地里的同袍们。
二人面对面，一站一坐，有那么片刻时间互相看着，谁也没开口。
顾狼笛的嘴唇动了动，说出一句，“你……放羊啊。”
林子心“……”。
有些尴尬，有些羞涩，又怀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顾狼笛在林子心面前蹲下来，伸手摸了摸附近一只埋头吃草的肥羊，然后搭讪着道，“你……是这营里的军卒啊。”
林子心“……”。
这还看不出来吗？
顾狼笛见对方不应，继续搭讪着道，“我……路过，我……是这草原上部落里的人。”
这时，感觉对方应该并无敌意的林子心，应道，“我知道。”
顾狼笛忙问，“你怎么知道的？”
林子心一笑，“你穿着的，该是漠北族的服饰吧。”
“哎……”顾狼笛的表情先是一呆，然后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啊，嘿嘿嘿嘿……”
“你们部落的驻营地是在这附近吗？”林子心问道。自他入辎重营以来，还从没看到这附近一带有人出现。
顾狼笛道，“也……不在，嗯，有点远，我……走路过来的。”
答的七零八碎的，林子心却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便问道，“走出这么远，你还能认得回去的路吗？”
顾狼笛点头，“认得的，我知道方向，能回去。”
林子心露出安心的表情，抬头看了看天色。见他仰头，顾狼笛也下意识地跟着仰头。
眼前这个少年人，让林子心不由想到了陆星。
他应该和他差不多年纪，嗯，或许只小个一、二岁，真的像是同龄人，一样的脸带稚气，又一样地在青涩中流露出成熟强悍的气质。
在林子心恍神的时间，顾狼笛见对方不说话了，他不知道再该怎么搭话，没得说，便顺手摸出匕首，以匕首做镰刀，割了牧草喂给身旁的羊吃。
顾狼笛已经把刚才想着的“吓吓那穿黑皮的营狗”、“我若打赢了他，就正大光明牵几只羊走”都忘了，他的心思完全转移到了林子心身上。
察觉到顾狼笛一直看着他，林子心以为这孩子是有话想说又怯于开口，便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被问了，顾狼笛索性直言，他盯着林子心的脸，轻声问道，“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哦，”原来他是想问这个，林子心笑了笑，说道，“小的时候不当心，从山坡上滚落，被树枝子划伤，留下了疤。”
不是受人欺负，原来是树枝子。顾狼笛听了，心里有种庆幸感，转念一想，又道，“一定很疼吧。”
林子心道，“那时候是疼的，流了不少血，好在是皮肉伤，后来就长好了，只是留下了这疤。”
开始相谈，二人便又聊了几句闲话。林子心已经把羊只放出来了一段时间，原本该回去的，回想起刚才顾狼笛说的“走得有点远”，他向顾狼笛道，“你饿不饿，来我那里吃点东西吧。”
“我不……”顾狼笛刚一开口，咕噜噜的腹鸣声就响起来，他又羞又窘，脸瞬间涨得通红。
林子心笑了，亲切地邀请道，“来吧，来歇歇，我那儿有吃的。”
嘴里说着不，心里犹豫着，身体已经行动起来。顾狼笛站起来，吆喝着让羊群聚拢，又迅速分辨出身上抹着染料的头羊，他牵起头羊，随着林子心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走到营地的后门处，顾狼笛猛然想起一件事，急忙问道，“你那儿，还有很多人在吗？”
林子心一边打开拴着木栅栏门的铁链上的锁，一边说道，“我在营里负责照料送来调养的马匹，此处原本该有三个人，这段时间人手不太够，就只得我一个。现在马匹不多，照顾得过来。”
得知除了林子心，没有别人在，顾狼笛暗暗高兴。他现在并不想和林子心之外的任何一个军卒认识。
站在辎重营的栅栏外，顾狼笛伸手拍了拍碗口粗的高大原木，说道，“你们这栅栏扎得倒是极结实。”
林子心说道，“一则草原上有大风，若是木头细了，怕是扛不住风；再一则，草原上有狼，营地的围栏扎得细密，也是为着防狼。”
带着满心的好奇和一丝激动，顾狼笛一脚踏进门里，走进了这个他从小就知道和看见过，却从来没有进来过的漠北军营地。
赶羊入圈的时候，顾狼笛一番巡看，鸡窝和马厩都看到了。他暗想果然他们养的牲畜不少。又见四处收拾得整整齐齐，打扫得干干净净，就知道这都是眼前这个军卒做的。
将顾狼笛让到房中坐下，林子心先是给他倒水，然后又去灶间升火热饭。
顾狼笛先是在桌边坐着，满屋里东瞧西看，嘴里说着，“不用麻烦的，我不饿。”
“不麻烦，很快就好。”想到听别的军卒说起过的，有的漠北族人甚是贫苦，又见这孩子穿戴的普素，是步行而非骑马，想来他可能不是富裕的大部落的人。能在这茫茫草原上相遇，也算有缘，林子心想让孩子吃口热乎的再回去。
注意到柜子上的东西，顾狼笛走过去细看，听到身后林子心进来的声音，他笑着回身，扬了扬手，“喂，你这么大个人，还喜欢这个。”
顾狼笛手上拿着的，是一枝狗尾草编成的草兔子。
林子心见了，脸色微红，他快步过来，伸手把顾狼笛手里的草兔子拿了回来，搂在胸前。
林子心这“护犊子”似的动作让顾狼笛心里闪过一丝波澜，他嘴上继续笑道，“干嘛啊，怕我弄坏了不成，嘿，这草原上别的没有，狗尾草长得到处都是，再给你编一个，啊不，再给你编多少个都成，还怕没有吗。”
林子心笑笑，把草兔子放回到瓷瓶里，又把瓷瓶向里挪了挪，然后道，“这，这也没什么。嗯？什么叫‘我这么大个人’。”
顾狼笛盯了一眼黑瓷瓶里的草兔子，注意力重新转回到身边的林子心身上，笑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比我年长几岁。”
“你今年多大了？”林子心问道。
挺了挺胸，又悄悄踮了踮脚，顾狼笛答道，“我十六了。”
“哟，”林子心笑了，“那我年岁是比你大，还大的不少呢。”
看着林子心的脸，顾狼笛笑道，“能大几岁？”
“我足足大你九岁。”林子心说道。
顾狼笛脸上在笑，心中一动，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脸容。
没有他的年岁大。
回忆的心念只是一转，顾狼笛开始在房内游走起来，边看边道，“原来大营里是这样的啊。”
“是啊，”林子心道，“部落里呢，一样吗？”
“我们住帐篷，”顾狼笛说道，“账篷里一样的有床有柜，那些大部落里，各种用具器皿，和你们都是一样，不差什么。”
听顾狼笛说“那些大部落”，林子心就更认定了眼前这个孩子所在的部落不大。
“你坐，我去看看汤。”林子心道。
“还有汤啊。”顾狼笛嘴上说着，心里觉得暖暖的。
这个陌生哥哥，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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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看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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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感觉对方应该并无敌意的林子心，应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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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心笑了，亲切地邀请道，“来吧，来歇歇，我那儿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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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辎重营的栅栏外，顾狼笛伸手拍了拍碗口粗的高大原木，说道，“你们这栅栏扎得倒是极结实。”
林子心说道，“一则草原上有大风，若是木头细了，怕是扛不住风；再一则，草原上有狼，营地的围栏扎得细密，也是为着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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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狼笛手上拿着的，是一枝狗尾草编成的草兔子。
林子心见了，脸色微红，他快步过来，伸手把顾狼笛手里的草兔子拿了回来，搂在胸前。
林子心这“护犊子”似的动作让顾狼笛心里闪过一丝波澜，他嘴上继续笑道，“干嘛啊，怕我弄坏了不成，嘿，这草原上别的没有，狗尾草长得到处都是，再给你编一个，啊不，再给你编多少个都成，还怕没有吗。”
林子心笑笑，把草兔子放回到瓷瓶里，又把瓷瓶向里挪了挪，然后道，“这，这也没什么。嗯？什么叫‘我这么大个人’。”
顾狼笛盯了一眼黑瓷瓶里的草兔子，注意力重新转回到身边的林子心身上，笑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比我年长几岁。”
“你今年多大了？”林子心问道。
挺了挺胸，又悄悄踮了踮脚，顾狼笛答道，“我十六了。”
“哟，”林子心笑了，“那我年岁是比你大，还大的不少呢。”
看着林子心的脸，顾狼笛笑道，“能大几岁？”
“我足足大你九岁。”林子心说道。
顾狼笛脸上在笑，心中一动，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脸容。
没有他的年岁大。
回忆的心念只是一转，顾狼笛开始在房内游走起来，边看边道，“原来大营里是这样的啊。”
“是啊，”林子心道，“部落里呢，一样吗？”
“我们住帐篷，”顾狼笛说道，“账篷里一样的有床有柜，那些大部落里，各种用具器皿，和你们都是一样，不差什么。”
听顾狼笛说“那些大部落”，林子心就更认定了眼前这个孩子所在的部落不大。
“你坐，我去看看汤。”林子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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