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1 章 漠北篇251-吴队正

    听众人说起吴兴儿因为张春荷挨过打,陆星惊讶极了,连连追问,“因为什么?他们之间怎么了?”

    王好好扭头看向陆星,说道,“为什么?因为受罚呗。”

    陆星更糊涂了,“罚?什么罚,怎么罚?”

    “来来来,告诉他告诉他,”一个坐在床边,手里抓了一把花生的军士说道,“都告诉他,他就知道张春荷挨打也不算冤了。”

    有人听了小声道,“可打人到底也不对。”

    有人听了扭脸道,“不打他,那怎么说,吴兴儿那几顿打就白挨了不成。就他那赖皮狗的样儿,打他他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陆星更迷惑了。谁,谁是赖皮狗,张春荷吗?

    坐在大通铺前的矮脚条凳上的一个军士,回身用手在床边上拍了两下示意,然后告诉看向他的陆星,“吴兴儿和张春荷闹的这一场,就是这下半年里的事情。吴兴儿入营的时间长了,张春荷入营有半年了吧。那张春荷是今年几月来的咱们大营来着……”

    一旁有人道,“四月里还是五月初来着,我记得那时草原上的刺黄花开着。”

    那人又道,“哎,哎,是那时。”

    又有人向着陆星道,“哎,我说小陆,你可别看着张春荷一脸斯文样,啊,见了人打躬作揖,叫的什么郎君前先生后的,他呀,也讨厌着呢。”

    讨厌……?陆星暗想他做了什么?

    漠北大营,每百人编为一“队”,设有队正一人,辅事二人,这三个人就负责这一百名军士每日的操练和平时分派杂务等事,军士们若是有其他的琐碎事,比如说想请司务外出代为采买需要的物品、觉得饷银数目不对,或是吵架闹事了,甚至是使用的兵器破损了、衣裳不小心扯破了这样的事,也是先找队正和辅事。

    一百人,说少也不少,每天里要面对找到眼前来的大大小小的琐碎事也挺多的。

    吴兴儿初入营,只是一名普通军士。入营前吴兴儿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的,说在营中若是不好好操练武艺和不好好去做派下的杂务,会被扣饷银。他入营的目地之一就是要好好挣钱攒钱,于是吴兴儿不管是每日的操练,还是去做那些派给他的差使,都很认真。

    军士们每日的例行操练,做久了难免会让人觉得枯燥烦闷,营中的将领们便安排大家时不时在校场上比试一下武艺。漠北大营是一处后备营,营中对军士们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在操练和比武时大家做归做,没有人认真,比划比划算数。

    吴兴儿怕扣饷,他是认真的,当然,点到即止。

    军营是个“尚武”的世界,武功高拳头硬,能打得赢,便能多得人敬三分。于是,那时论资格还算是“新丁”的吴兴儿,就已经开始得到一些老兵的另眼相看。

    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营中众人渐渐了解了吴兴儿的性格,虽然他性格里有不那么好的部分,凶蛮,暴脾气,敏感易怒,三句话不合就能吵起来,但是也有好的部分,不小气,说话算话,答应了的事会做到,不拖不赖。

    这时有人对陆星说道,“小陆,你才刚来,见了那吴兴儿欺负人,觉得他不好。其实之前的时候,吴兴儿虽然打架厉害,但并不主动欺凌人,他还甚是护着营里那些比较“弱小”的军士们呢。”

    有人听了点头道,“对,那个吴兴儿啊,对内是暴脾气,要是对外,那胳臂肘还是往里拐的,把营里大家当是自己人,在外很回护。”

    漠北大营时常派军士往最近的廓州城采买用品或是办事。营中军士外出,一般都是穿着便装,一则因为营中军士并不是廓州城的守军和官差,要区分一下;一则是在面对铺户时,穿便装反而方便。

    王好好笑着对陆星说道,“喏,你几次在廓州城见我,都是穿的普通衣裳对吧,还有,得了差事派我们往彦州去,也是穿普通衣裳。小陆,你若是得着了出营假,能出去,还是换穿自己带来的普通衣裳为好。咱们那身制服,该穿则穿,该换下来时要换下来。”

    王好好告诉陆星,若是穿着制服出去办采买的事,有的店家见是大营里来的,会便宜几文,而有的店家一见营里人来买货,知道他们是吃粮饷的,有朝廷拨银子,反而会坐地涨价,甚是讨厌。

    有人这时道,“以前有一次啊,那时王司务还没有入营,吴兴儿和几个军士一起出去替营里采办,走的急,穿着营中制服便去了。那店里见是大营来的人,报出来的价码儿就比平时高。因为咱们总采买,一般的行货价钱都知道,听店里瞎报,就说不买了,再去别处看看。”

    见来人不买,店里的伙计们就开始念念叨叨,什么“货都看了”,什么“我们白拿出来了”,先是抱怨堵气的话,后来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起来,什么“穷鬼”、“兵奴”、“狗鼠辈”这样的话都骂出来了。

    买卖一事,本是自愿,军士们并没有压价强买,店里倒想涨价强卖,还骂人,这让军士们如何忍得,双方就吵了起来,越吵越厉害,引了一大群人在店里店外围观。

    吵着吵着,那店伙计仗着店主不仅有财还有势,没理也不让人,又见人围观觉得丢了面子,就想把军士们推出店外,于是动了手,不仅推了人,还又拉又扯,动了几下拳脚。

    吴兴儿先是回护着同去的军士们,等到店里伙计先动了手,他这才出了手。

    有人笑道,“哈,那吴兴儿也是乖觉,知道谁先动手谁理亏,他后动手,几拳就把人撂翻了。他避过了对方的拳头,并没挨着打,可占了个理儿,属实是不吃亏。”

    又有人道,“那时,几个店伙计也是挑软柿子捏,逮着一个年纪小人也矮小的军士拉扯推搡,还踢打了几下,吴兴儿气他们欺负同袍,就站出来了。吴兴儿原先入营时也瘦弱,后在营里吃得饱住得好,又每天操练武艺,半年下来就壮实多了,又跟营中副将学习刀法枪法,很有几下子武功。

    这场架打的事出有因,之后报到营里,吴兴儿不仅没受罚,反而得了赞。

    这时有人说道,“那会儿吴兴儿为了在外头回护自己同袍,打了好几回架,都说他讲义气。”

    日子久了,因为吴兴儿平时表现的甚好,做事负责又尽责,加上在校场上比武时频频得胜,一来二去,营中几个将领都注意到了他,觉得此人可堪用,就提拔吴兴儿当了步兵队正,管着一百人。

    张小可从王好好身边探出脑袋来,对陆星说道,“咱们大营,以前有八个队正,属吴兴儿最厉害,打架最狠,说话也最管用。”

    一旁有人笑道,“哎,现如今可不是了。如今眼下是虞队正和李队正厉害,人人佩服。不过他们两个可不像吴兴儿似的那样暴脾气,他两个性子都平和,不多生事。”

    陆星越听越觉得迷惑,既然吴兴儿这么回护营中的同袍们,他怎么又对张春荷那样?

    陆星这时不由又问道,“那张春荷呢?”

    听到提张春荷,有人笑,有人叹气。

    通铺上一个盘腿坐着的军士说道,“说起这个人,也是个可怜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张春荷,有人应道,“嗯,他也可怜。”,有人道,“嗨,他呀,他本就不该来咱们漠北大营,这儿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有人道,“他来漠北也是无奈,入营这事儿可怪不到他,他是被坑的呀。”

    “谁坑他?”陆星问道。

    张小可一边伸手去摸花生,一边探出脑袋对陆星说道,“你猜是谁?”

    王好好伸手在张小可头上敲了一记,“小陆哪能知道。”

    张小可嘿嘿地笑着,告诉正看着他的陆星,“坑张春荷的,就是他娘。是他娘把他骗到这儿来的。”

    “啊……?”陆星惊讶,“他……娘?”

    一旁的军士摆手道,“不算不算,那个是继母,不是亲生的。”

    “所以呀,”张小可说道,“虽说是娘,并非亲生,没有感情,坑起来毫不手软,那是往死里坑啊。”

    有人道,“好好儿一个斯文人,送到咱们这处地方来了。”

    有人听了说道,“哎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斯文人,不过就识几个字罢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扯的甚么之乎者也,拿的甚么腔调,作!装!”

    张小可在旁边小声道,“没考上秀才,怕也是被他那个娘给坑的吧。”

    刚才说话的军士用手里的果壳丢向张小可,说道,“哼,你又知道了。”

    张小可这时说道,“他们家对他可差了,并不好,外头看着穿戴不错,但内里遭着罪呢,是个可怜人,不可怜,怎么大老远的、孤零零的被家里扔到这地方来了呢。”

    有人驳道,“瞧你说的,咱们漠北又不是蛮荒之地,这里青山绿水,牛羊成群,哪里不好了。”

    张小可忙解释道,“嗨呀,我没说咱们这儿不好,我也没说漠北不好,我是说,我是说,那张春荷他不愿意来嘛,并非本意。他不像咱们,咱们是自己愿意来营里,过得乐呵着呢。他不愿意,过得就痛苦嘛。”

    这时有人又道,“所以才那么闹脾气耍别扭,天天躲懒,还一逃再逃。”

    “逃?”陆星不由说道,心想入了营的军士,逃跑可是要治罪的。转念再一想,张春荷现在人在营中,显然是逃过又被抓了回来,一逃再逃,那恐怕罪责不轻。

    王好好对陆星说道,“就是因为这个张春荷逃营,才害得吴兴儿挨了打。”

    陆星听了暗想原来这个梁子是结在这里了。

    有个军士敲着床说道,“那也是个笨蛋,逃都不会逃,一到廓州就给人发现,都没用营里人追上去捉,廓州城里的百姓和衙役们就把他给拿住送回来了。他逃营本该受罚,结果坑得管他的队正吴兴儿也跟着挨罚。队正管着的军士逃营,队正要担失察之责。”

    又有人这时说道,“哎,咱们这漠北大营,每一年里逃的也不是一个二个,悄悄儿地跑掉了,这天大地大,往哪儿追去。偏这张春荷蠢得很,一跑就让人给找着了,捉回营里来。其实吧,有心要逃,那吴兴儿又不是张春荷肚里的蛔虫,他哪儿能知道张春荷那点儿小心思,罚人,不过做个态度,提醒队正们警醒,并不是非要挨那顿水火棍,扣点儿饷银也成。”

    王好好一摊手,苦笑道,“瞧,这不就碰上了么,那吴兴儿入营原本就是为着挣钱攒钱来的,他哪里舍得破财,更何况事原本也不赖他。舍不得钱,那就得挨打,三十棍,一棍也少不了。”

    坐得离陆星近的一个军士说道,“张春荷自从入营以来,前前后后逃了三回,每回都是还在廓州城的地界里就被人给发现,抓将回来。吴兴儿呢也就挨了三回打,前前后后九十棍。唉,也是倒了霉了,沾上这么个人,晦气。”

    这时又有个军士说道,“他呀,就是逃得了,也没处回去。他还能回家吗?”

    一说到“家”,屋里好几个军士又都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有人叹气,有人道,“唉,也可怜。”,又有人道,“可怜归可怜,挨揍可也不冤。”

    陆星这时不由问道,“为什么说‘没处回去’,张春荷他家里又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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