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5 章 漠北篇215-新计划
送别了返乡的朋友们，陆星继续留在王家村里。
下午时，林子心让陆星留在屋中休息，他去附近的村子里买了酒和水果。待到傍晚，林子心煮了饭，炒了几样小菜，还烧了一锅鱼汤。
面对有酒有肉的一桌饭菜，陆星笑眯眯地对林子心说道，“我就知道，还是哥哥疼惜我。”
林子心道，“你为了找到能和徐公子、严公子他们结伴回乡的商队，一定奔波了好几天，辛苦了。”
陆星笑了笑，“嗨，这不是也正认识几个京城镖局里的镖师么，帮着牵牵线。”
林子心道，“路途遥远，他们身边就算有家仆小厮，若是能跟个大商队结伴同行，安全得多。”
陆星笑了，凑过来用半是玩笑半是吓唬的语气问林子心，“哎，你呢，山高水远，你怕不怕？”
林子心看了陆星一眼，笑道，“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
陆星做势惊得往后仰，说道，“嚯，你这么厉害呐，哇，真是……”他正想说“你这么勇，我要对你刮目相看”，就见林子心瞥了他一眼，说道，“有你在啊，怕什么。有你在什么都不怕。”
“真的！”陆星顿时一脸高兴，几乎坐不住，“你真的这么想？”
林子心点点头，“你武艺好，功夫高，又有那么大的力量。豺狼虎豹之类你不惧，就算是一伙山贼路匪，未必到得了你跟前。我怕什么。”
听林子心这么说，陆星得意地摇晃着身体，又问，“你这么看好我？”
林子心笑了，“和你一起在祈县了那些时日，自然知道。”
忆起两人之前在祈县的种种，陆星心里泛起层层涟漪，他挪过来挨在林子心身边，念念叨叨，“那时你对我可冷淡了，连名字都不叫。”，“一开始确实咱俩也还生份。”，“后来就慢慢熟络了，可你话还是不多。”，“那时我可愿意去杨柳巷子了，嘿嘿。”
“现在么，”陆星看了看桌上的菜和酒，猫儿眼笑得弯弯的，“嗯，哥哥对我可好。”
给陆星的碗里夹上菜，林子心道，“快吃饭吧，菜要凉了，还说。”
陆星一边端起碗一边道，“也有好些天没见着你了，跟我说说话嘛。”
林子心道，“哪里有好些天，也就是几天罢了。之前你不是悄悄来过一趟的么。”
陆星不乐意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很多天的。”说罢他伸手拉了拉林子心的衣袖道，“咱们一起去漠北，不分开。”
林子心点点头，“我随着你走。”
吃过晚饭，两人一起刷锅洗碗，之后陆星洗了一盘水果，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拉着林子心，两个人一起在院子里乘凉。
望着头道，“七月初来，八月中走。你这趟京城之行，虽然匆匆，好歹看过些盛京景致，也算到此一回。”
陆星一边给林子心打扇，一边说道，“喝了酒，听了曲，结识了一些新朋友。虽然缘分短暂，相识之后就是别离，起码我跟他们在一起时大家是真心快活的。”
沉默了一会，林子心问道，“去漠北，不知我们又会遇到些什么人、什么事。”
“怕么？”陆星问道。
前路茫茫，林子心的内心有种空蒙感，这是真的，然而身边挨着的那个人又给了他的内心莫大的力量和信念。
林子心道，“现在也说不上是怕还是不怕，我也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之前那六年我就是这么熬过来的，今日不知明日事。去到漠北，嗯，随遇而安吧。”
陆星笑了，伸手搂住林子心的肩晃了晃，“对，随遇而安。若是可在漠北大营安身，那咱们俩就有好几年的安宁日子，你想想，这不也挺好。”
安宁。这确实是现在的林子心最盼望的，不管是在哪儿落脚，只要能暂且容身，只要能得到片刻安宁。
侧过脸，林子心看了看身边的陆星，陆星正抬头微笑着仰望着此时笼罩着他们的一片星空，月光和星光落在陆星的眼里，映得陆星的双眸熠熠生辉。
看到这样的陆星，林子心暗想或许在他的身边，就是我的安宁。
此时此刻，陆星和林子心在京郊一同乘凉，而在中州道的另一处地方，同样也有两个人在一起乘凉。
用罢晚饭，李旭先是独自倚在所住的客栈二楼的窗前，欣赏夕阳和晚霞，等到太阳落山，整座城里各处亮起灯笼，李旭便继续眺望这华灯初上的小城夜景。
自己欣赏还不够，李旭又让人叫来杜玄陪他。
杜玄正在看帐，听侍女说“杨公子有请”，以为是有什么事，他撂下帐本匆匆而来，结果竟然是件闲事，满腹不满，可看到半趴在窗边的李旭，脸上那憨憨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内心那点气就散了。
李旭兴奋地冲杜玄摆手，指指窗外，“你瞧你瞧，穆镇的灯，真的很好看。”
“我知道，我知道。”杜率应道，他们一行人来到此镇时，就听当地人说起，本镇出产灯笼，有一整条街的灯笼手工坊，到了晚上，整座镇子彩灯高挂，算是当地的“广告”和“招牌”。
李旭笑了，对杜玄说道，“先生，你也小息片刻，欣赏欣赏嘛，何必每日里匆匆复匆匆。”
我是这样的吗？杜玄自问道。哦，大概是因为我每天忙里忙外，照管着整个出游的队伍，而眼前这位公子，只需要得享现成吧。杜玄暗暗腹诽。
“来嘛，来嘛。”李旭又向杜玄招手，并指指窗前摆着果盘、点心和茶具的桌案，“这茶不错，先生一起来品一杯吧。”
杜玄暗想也罢，难得他晚上不出去上酒楼上花楼的，就陪他喝杯茶。
杜玄道，“公子稍待，我这就来。”
李旭笑眯眯地，“我等你哟。”
杜玄回房，把帐册笔墨等整理好，又重整衣冠，然后去了李旭的房间。
二人面对面坐着，李旭请杜玄尝新茶，“今天侍女们往街上去，路过一间小茶庄发现的，回来告诉我，我去一瞧，是新茶，还不错，先生试试。”说着又让杜玄随意吃茶果。
杜玄端起茶杯，淡淡茶香，确实沁人，他的眉心不由自然地舒展开了。茶不错，虽然不能和供奉大内的上等茶叶相比，但在这次北行路上来说，确实是喝过很不错的好茶。
杜玄说道，“公子若是喜欢，不妨买些带上。”
李旭笑道，“我也是这么想呢。”
杜玄品着茶，也学着李旭的样子，倚着窗欣赏窗外街市上的灿烂灯火，看着看着，杜玄也开始享受这一点闲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偷眼瞄瞄李旭，见李旭喝茶，吃点心，很开心的样子，他们二人相处日久，现在彼此也不拘着了。杜玄暗想嗯，这五皇子别的不说，起码在待人上还是很随和、亲切，平日里观察他，见他对下人们都甚好甚爱护。
李旭的这个优点，杜玄是欣赏的。
安静地对坐了一会，一开始时嘻笑着欣赏夜景，后又笑眯眯地吃点心的李旭，当他再抬起头看向杜玄时，那双可爱的、憨憨懒懒的狗狗眼，突然目光炯炯，眼神犀利，杜玄一眼瞄见，整个人不由地都抖了一下。
他……他……
我就知道，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
定定地凝视了杜玄一会，李旭收敛眼中的精光，冲着杜玄笑了。李旭露齿一笑，便会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让他的笑容多了几分憨态，若是旁人见了，一定觉得这个年轻人十分可爱，而此时的杜玄，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李旭究竟是要做什么。
“先生，有件事，我需向你说明。”李旭说道。
杜玄先是一愣，随即想到来了！之前他就觉得李旭对他欲言又止，看来是今天落在了这里。
“公子请讲。”杜玄低头道。他是代替太子看顾李旭的人，换句话说，现在李旭是杜玄的主人。
“嗯，我想了想，还是先告诉先生吧。先生心里有数，免得先生为难。”李旭说道。
杜玄看着李旭，一脸的不明就里。
李旭笑笑，继续说道，“咱们再走走，就该到漠北三州的地界了。此一行会先到彦州，之后，就请先生留在彦州，那里有处宅子很宜居住，先生就带着这批仆从侍女们，好好住在宅子里，慢慢欣赏彦州的风土人情。”
杜玄听着，一开始觉得这句话里没什么，可不就是该这么安排的么。然而想着想着，杜玄琢磨出话里不对味儿的地方来了，什么叫“先生就带着这批仆从侍女们”，怎么是我杜玄，难道不该是你李旭带着我们这些随从吗？
杜玄先是一愣，再是一惊，瞪大眼睛看向李旭。
李旭这时微微一笑，说道，“我这儿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很合适的人，他亦是位‘杨公子’，你就伴着他，带着仆从们留在别院里。想去哪里游玩看风景都可以。这里没人见过杨公子，有你佐证，他就是杨公子。”
杜玄把这番话在心里打了一个转，明白了，闹了半天这是李旭为他自己准备了一个替身！而这个替身要代替李旭住在彦州。
那李旭呢？他要去哪儿？！
一想到这个，杜玄惊了，立刻就想站起来，李旭此时摆摆手，做了个让杜玄“稍安勿躁”的手势，李旭又道“先生，你就留在彦州，随机应便。我相信以先生的机智，加上那位杨公子和诸位仆人侍女们的配合，一定平安无事。”
不行，不行！杜玄在心里大叫，他是被太子派来照顾李旭的，怎么能和李旭分开两地，那样的话万一李旭有事，他该如何向太子交待！又该如何向圣上，向皇朝，向天晟交待。
杜玄刚想开口，李旭做势让他稍等，李旭不紧不慢地说道，“先生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到了彦州之后，先生只要依我的话去做，自然一切安好。我这面，我自会应对。”
杜玄算是明白了，李旭这是拉了个替身，把他们这一干随行统统“扔”在了彦州，而他另有计划，他自己另外有要去的地方。
杜玄觉得，李旭愿意去哪儿，随他，这么大的人了也拴不住，但是李旭的安全杜玄要负责，不能撒手不管。这时杜玄急道，“可我答应了太子！我得照顾好你！”
李旭微微一笑，神情可爱，“我知道先生关心我。”
面对李旭此时的笑容，杜玄竟一时语塞，心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可我……可我……”杜玄着急了，就算李旭不愿意带上别的仆从，他觉得也得带上他。
这时李旭又道，“先生放心，我不会乱跑的。我只是希望先生可以留在彦州别院小住。因为对于旁人来说，先生在，即我在。请先生帮我。”
李旭一笑，憨态宛如幼犬，在这笑容面前，杜玄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原本他是该听李旭的吩咐，只是让皇子独行，做为随从的杜玄实在是不能放心。
仿佛是察觉到杜玄的心思，李旭这时又道，“先生放心，我不是出去游荡。我只是希望能让旁人以为我在彦州罢了。我呢，想去廓州看看。”
哦，廓州，那不远啊。杜玄这么想着，随即心中一动，他想到廓州刺史是李淮平，此人是太子一党，其父是一直站在太子一边的御史。
注意到杜玄眼神变化的李旭，笑了笑又道，“先生莫急，去廓州的原因先生会知道的。而且我也会保证我平安无事。如此，先生能放心了吗？愿意配合我吗？”
杜玄的心思转了又转，虽然现在李旭仍然没有向杜玄明示他的计划，但杜玄心知，太子是向着这个五弟的，那么五皇子的廓州之行太子不会不知道。
想了又想，念及彦、廓两州相距并不算多远，且廓州刺史也算是“自己人”，而且杜玄觉得，李旭是那种一旦决定就不容易改变他意志的人，李旭连“替身”都安排好了，显然早已计划周详，现在也由不得杜玄来反对。
杜玄心想罢了，就配合他的计划吧。将来若有事，我尽力补救，甘领责罚。
杜玄低下头，对李旭说道，“一切听凭公子做主。”
李旭笑了，又露出他那颗可爱的小虎牙来，“多谢先生。”
看着面前的茶，杜玄暗想原来他是要跟我说这个啊。
目光望向窗外，杜玄看着眼前穆镇的夜景，心里在想廓州，他要去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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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林子心让陆星留在屋中休息，他去附近的村子里买了酒和水果。待到傍晚，林子心煮了饭，炒了几样小菜，还烧了一锅鱼汤。
面对有酒有肉的一桌饭菜，陆星笑眯眯地对林子心说道，“我就知道，还是哥哥疼惜我。”
林子心道，“你为了找到能和徐公子、严公子他们结伴回乡的商队，一定奔波了好几天，辛苦了。”
陆星笑了笑，“嗨，这不是也正认识几个京城镖局里的镖师么，帮着牵牵线。”
林子心道，“路途遥远，他们身边就算有家仆小厮，若是能跟个大商队结伴同行，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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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心看了陆星一眼，笑道，“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
陆星做势惊得往后仰，说道，“嚯，你这么厉害呐，哇，真是……”他正想说“你这么勇，我要对你刮目相看”，就见林子心瞥了他一眼，说道，“有你在啊，怕什么。有你在什么都不怕。”
“真的！”陆星顿时一脸高兴，几乎坐不住，“你真的这么想？”
林子心点点头，“你武艺好，功夫高，又有那么大的力量。豺狼虎豹之类你不惧，就算是一伙山贼路匪，未必到得了你跟前。我怕什么。”
听林子心这么说，陆星得意地摇晃着身体，又问，“你这么看好我？”
林子心笑了，“和你一起在祈县了那些时日，自然知道。”
忆起两人之前在祈县的种种，陆星心里泛起层层涟漪，他挪过来挨在林子心身边，念念叨叨，“那时你对我可冷淡了，连名字都不叫。”，“一开始确实咱俩也还生份。”，“后来就慢慢熟络了，可你话还是不多。”，“那时我可愿意去杨柳巷子了，嘿嘿。”
“现在么，”陆星看了看桌上的菜和酒，猫儿眼笑得弯弯的，“嗯，哥哥对我可好。”
给陆星的碗里夹上菜，林子心道，“快吃饭吧，菜要凉了，还说。”
陆星一边端起碗一边道，“也有好些天没见着你了，跟我说说话嘛。”
林子心道，“哪里有好些天，也就是几天罢了。之前你不是悄悄来过一趟的么。”
陆星不乐意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很多天的。”说罢他伸手拉了拉林子心的衣袖道，“咱们一起去漠北，不分开。”
林子心点点头，“我随着你走。”
吃过晚饭，两人一起刷锅洗碗，之后陆星洗了一盘水果，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拉着林子心，两个人一起在院子里乘凉。
望着头道，“七月初来，八月中走。你这趟京城之行，虽然匆匆，好歹看过些盛京景致，也算到此一回。”
陆星一边给林子心打扇，一边说道，“喝了酒，听了曲，结识了一些新朋友。虽然缘分短暂，相识之后就是别离，起码我跟他们在一起时大家是真心快活的。”
沉默了一会，林子心问道，“去漠北，不知我们又会遇到些什么人、什么事。”
“怕么？”陆星问道。
前路茫茫，林子心的内心有种空蒙感，这是真的，然而身边挨着的那个人又给了他的内心莫大的力量和信念。
林子心道，“现在也说不上是怕还是不怕，我也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之前那六年我就是这么熬过来的，今日不知明日事。去到漠北，嗯，随遇而安吧。”
陆星笑了，伸手搂住林子心的肩晃了晃，“对，随遇而安。若是可在漠北大营安身，那咱们俩就有好几年的安宁日子，你想想，这不也挺好。”
安宁。这确实是现在的林子心最盼望的，不管是在哪儿落脚，只要能暂且容身，只要能得到片刻安宁。
侧过脸，林子心看了看身边的陆星，陆星正抬头微笑着仰望着此时笼罩着他们的一片星空，月光和星光落在陆星的眼里，映得陆星的双眸熠熠生辉。
看到这样的陆星，林子心暗想或许在他的身边，就是我的安宁。
此时此刻，陆星和林子心在京郊一同乘凉，而在中州道的另一处地方，同样也有两个人在一起乘凉。
用罢晚饭，李旭先是独自倚在所住的客栈二楼的窗前，欣赏夕阳和晚霞，等到太阳落山，整座城里各处亮起灯笼，李旭便继续眺望这华灯初上的小城夜景。
自己欣赏还不够，李旭又让人叫来杜玄陪他。
杜玄正在看帐，听侍女说“杨公子有请”，以为是有什么事，他撂下帐本匆匆而来，结果竟然是件闲事，满腹不满，可看到半趴在窗边的李旭，脸上那憨憨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内心那点气就散了。
李旭兴奋地冲杜玄摆手，指指窗外，“你瞧你瞧，穆镇的灯，真的很好看。”
“我知道，我知道。”杜率应道，他们一行人来到此镇时，就听当地人说起，本镇出产灯笼，有一整条街的灯笼手工坊，到了晚上，整座镇子彩灯高挂，算是当地的“广告”和“招牌”。
李旭笑了，对杜玄说道，“先生，你也小息片刻，欣赏欣赏嘛，何必每日里匆匆复匆匆。”
我是这样的吗？杜玄自问道。哦，大概是因为我每天忙里忙外，照管着整个出游的队伍，而眼前这位公子，只需要得享现成吧。杜玄暗暗腹诽。
“来嘛，来嘛。”李旭又向杜玄招手，并指指窗前摆着果盘、点心和茶具的桌案，“这茶不错，先生一起来品一杯吧。”
杜玄暗想也罢，难得他晚上不出去上酒楼上花楼的，就陪他喝杯茶。
杜玄道，“公子稍待，我这就来。”
李旭笑眯眯地，“我等你哟。”
杜玄回房，把帐册笔墨等整理好，又重整衣冠，然后去了李旭的房间。
二人面对面坐着，李旭请杜玄尝新茶，“今天侍女们往街上去，路过一间小茶庄发现的，回来告诉我，我去一瞧，是新茶，还不错，先生试试。”说着又让杜玄随意吃茶果。
杜玄端起茶杯，淡淡茶香，确实沁人，他的眉心不由自然地舒展开了。茶不错，虽然不能和供奉大内的上等茶叶相比，但在这次北行路上来说，确实是喝过很不错的好茶。
杜玄说道，“公子若是喜欢，不妨买些带上。”
李旭笑道，“我也是这么想呢。”
杜玄品着茶，也学着李旭的样子，倚着窗欣赏窗外街市上的灿烂灯火，看着看着，杜玄也开始享受这一点闲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偷眼瞄瞄李旭，见李旭喝茶，吃点心，很开心的样子，他们二人相处日久，现在彼此也不拘着了。杜玄暗想嗯，这五皇子别的不说，起码在待人上还是很随和、亲切，平日里观察他，见他对下人们都甚好甚爱护。
李旭的这个优点，杜玄是欣赏的。
安静地对坐了一会，一开始时嘻笑着欣赏夜景，后又笑眯眯地吃点心的李旭，当他再抬起头看向杜玄时，那双可爱的、憨憨懒懒的狗狗眼，突然目光炯炯，眼神犀利，杜玄一眼瞄见，整个人不由地都抖了一下。
他……他……
我就知道，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
定定地凝视了杜玄一会，李旭收敛眼中的精光，冲着杜玄笑了。李旭露齿一笑，便会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让他的笑容多了几分憨态，若是旁人见了，一定觉得这个年轻人十分可爱，而此时的杜玄，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李旭究竟是要做什么。
“先生，有件事，我需向你说明。”李旭说道。
杜玄先是一愣，随即想到来了！之前他就觉得李旭对他欲言又止，看来是今天落在了这里。
“公子请讲。”杜玄低头道。他是代替太子看顾李旭的人，换句话说，现在李旭是杜玄的主人。
“嗯，我想了想，还是先告诉先生吧。先生心里有数，免得先生为难。”李旭说道。
杜玄看着李旭，一脸的不明就里。
李旭笑笑，继续说道，“咱们再走走，就该到漠北三州的地界了。此一行会先到彦州，之后，就请先生留在彦州，那里有处宅子很宜居住，先生就带着这批仆从侍女们，好好住在宅子里，慢慢欣赏彦州的风土人情。”
杜玄听着，一开始觉得这句话里没什么，可不就是该这么安排的么。然而想着想着，杜玄琢磨出话里不对味儿的地方来了，什么叫“先生就带着这批仆从侍女们”，怎么是我杜玄，难道不该是你李旭带着我们这些随从吗？
杜玄先是一愣，再是一惊，瞪大眼睛看向李旭。
李旭这时微微一笑，说道，“我这儿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很合适的人，他亦是位‘杨公子’，你就伴着他，带着仆从们留在别院里。想去哪里游玩看风景都可以。这里没人见过杨公子，有你佐证，他就是杨公子。”
杜玄把这番话在心里打了一个转，明白了，闹了半天这是李旭为他自己准备了一个替身！而这个替身要代替李旭住在彦州。
那李旭呢？他要去哪儿？！
一想到这个，杜玄惊了，立刻就想站起来，李旭此时摆摆手，做了个让杜玄“稍安勿躁”的手势，李旭又道“先生，你就留在彦州，随机应便。我相信以先生的机智，加上那位杨公子和诸位仆人侍女们的配合，一定平安无事。”
不行，不行！杜玄在心里大叫，他是被太子派来照顾李旭的，怎么能和李旭分开两地，那样的话万一李旭有事，他该如何向太子交待！又该如何向圣上，向皇朝，向天晟交待。
杜玄刚想开口，李旭做势让他稍等，李旭不紧不慢地说道，“先生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到了彦州之后，先生只要依我的话去做，自然一切安好。我这面，我自会应对。”
杜玄算是明白了，李旭这是拉了个替身，把他们这一干随行统统“扔”在了彦州，而他另有计划，他自己另外有要去的地方。
杜玄觉得，李旭愿意去哪儿，随他，这么大的人了也拴不住，但是李旭的安全杜玄要负责，不能撒手不管。这时杜玄急道，“可我答应了太子！我得照顾好你！”
李旭微微一笑，神情可爱，“我知道先生关心我。”
面对李旭此时的笑容，杜玄竟一时语塞，心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可我……可我……”杜玄着急了，就算李旭不愿意带上别的仆从，他觉得也得带上他。
这时李旭又道，“先生放心，我不会乱跑的。我只是希望先生可以留在彦州别院小住。因为对于旁人来说，先生在，即我在。请先生帮我。”
李旭一笑，憨态宛如幼犬，在这笑容面前，杜玄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原本他是该听李旭的吩咐，只是让皇子独行，做为随从的杜玄实在是不能放心。
仿佛是察觉到杜玄的心思，李旭这时又道，“先生放心，我不是出去游荡。我只是希望能让旁人以为我在彦州罢了。我呢，想去廓州看看。”
哦，廓州，那不远啊。杜玄这么想着，随即心中一动，他想到廓州刺史是李淮平，此人是太子一党，其父是一直站在太子一边的御史。
注意到杜玄眼神变化的李旭，笑了笑又道，“先生莫急，去廓州的原因先生会知道的。而且我也会保证我平安无事。如此，先生能放心了吗？愿意配合我吗？”
杜玄的心思转了又转，虽然现在李旭仍然没有向杜玄明示他的计划，但杜玄心知，太子是向着这个五弟的，那么五皇子的廓州之行太子不会不知道。
想了又想，念及彦、廓两州相距并不算多远，且廓州刺史也算是“自己人”，而且杜玄觉得，李旭是那种一旦决定就不容易改变他意志的人，李旭连“替身”都安排好了，显然早已计划周详，现在也由不得杜玄来反对。
杜玄心想罢了，就配合他的计划吧。将来若有事，我尽力补救，甘领责罚。
杜玄低下头，对李旭说道，“一切听凭公子做主。”
李旭笑了，又露出他那颗可爱的小虎牙来，“多谢先生。”
看着面前的茶，杜玄暗想原来他是要跟我说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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