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十六章

    雨一直下,宁栀没有办法,只能先等着再说。

    她家门口有一段路正在修,一到雨天就变得泥泞不堪,路非常难走。

    何况今天还是这么大的一场雨。

    就这么一直等啊等,半个小时过去了,雨还没有停。

    宁栀坐在沙发上,手托着腮,转过头,又看看阳台外。

    外面的夜色黑而沉,浓的像化开的墨,风声阵阵,拍打着玻璃窗,发出呼呼的声响。

    雨珠不断砸落下来,像是永远下不完一样。

    宁栀看着看着,就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那部情深深雨蒙蒙的剧。

    今天这雨大的,就和依萍回家找她爸爸要钱时一样的大。

    “陈也哥哥,我今天不会回不去了吧?”她蹙着眉,发愁地问。

    陈也闻言,心猛地一跳,压住急速腾起的喜悦。

    他装模做样,把眉头皱起,做出沉思的表情“看样子这雨可能一时停不了了,要不然……”

    顿了顿,又让声音听起来平缓“要不然,你今晚就休息在这儿吧。”

    宁栀听了他的话,真的没一点儿往“孤男寡女”这个方向想。

    读小学的暑假,她天天下午都要去他家里找他玩。

    他家里游戏机,超级玛丽,魂斗罗,坦克这些好玩的游戏都有。

    下午家里没大人,就他们两个。她有睡午觉的习惯,每次困得打哈欠了,就躺沙发上,在他旁边小睡一会儿。

    从小到大,那样亲密无间的认知仿佛已经渗透到了骨髓里。

    宁栀想了想,点头道“那你借我一下电话,我和妈妈说一声。”

    陈也把手机解锁,递给她。

    宁栀按下一串号码,拨通,手指轻轻捏着,有点不安,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夜不归宿。

    “妈妈,我现在在同学家里,雨下得太大了,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可以吗?”

    张瑛听了之后,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下来“嗯。”

    说完又多加一句“我明天晚上加班做账,茉茉上完跆拳道班你去接一下。”

    宁栀说了声好。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心中也泛起淡淡的失落。

    之前一次上体育课,她和姚青青坐在单杠上晒太阳,姚青青不高兴地向她抱怨“栀栀,你不知道我妈对我管的多严。周末我在朋友家玩得忘了时间,十点多了,就想干脆在她家住一晚算了。”

    “结果我妈愣是开了一个小时车把我接回去,说是二十岁以前都不允许我夜不归宿,我太没有人身自由了!”

    客厅的白炽灯投下一层白而亮的光,笼在少女脸上,照出她此刻几分失落的表情。

    陈也看着,心里有种被刺痛的感觉。

    但凡负责点的母亲,对女儿晚上不回去,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就算不是亲生的,可到底朝夕相处了十多年,难道真没一丁点感情?

    陈也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给她,试图转移一下小姑娘的注意力“时间还早,我们看会儿电视?”

    “哦,好呀。”

    宁栀按着遥控器,选定电视节目这一栏,液晶屏上出现现在热播的电视剧。

    “陈也哥哥,你想看什么呀?”她问他。

    “我都可以,你选你喜欢看的就行。”陈也道。

    上高中以来,宁栀基本就没怎么看过电视了。

    拿着遥控器从上按到下,她把所有剧名过了一遍,最后选了一部律师题材的职场剧。

    “我们看这个,好不好呀?”她转头望陈也。

    “可以。”

    陈也坐在沙发上,她的旁边,哗啦一声,撕开一包刚才买的妙脆角“给。”

    宁栀咔嚓卡擦吃起妙脆角。

    随着剧情的展开,她逐渐被吸引,慢慢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这部剧的女主角是律师。第一集就是她穿着律师袍,在法庭上大杀四方,说得对方律师哑口无言的画面。

    赢了官司,女主角去男友公司等他下班,想一起庆功,却撞见男友牵着别的女生手。

    伤心之下,女主去酒吧买醉,然后和男主角碰上了。

    剧情发展到这里还算正常,宁栀吃的妙脆角很快见底了。

    她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等再抬头的时候,剧情突然上了高速。相谈甚欢之后,男主角送喝醉的女主角回家。

    一回到家,女主角双手往男主的脖子上一勾,开始吻他。

    宁栀擦手的动作一僵,耳朵尖开始泛红。

    但也没等她红多久,下一秒,身旁的少年起身,直接拉起她胳膊往厨房走。

    他语气不容拒绝“我想吃水果了,我们去洗个苹果吃。”

    说着,长手一伸,从茶几上捞了两个苹果。

    宁栀乖乖跟着他走。

    陈也拧开水龙头,冲了几遍,将一个苹果递过去给她。

    宁栀嘎嘣咬了一口,脆脆的,还很甜。

    咬着苹果,她走到客厅,瞥到电视里放的内容时,脚步一顿。

    这下子,耳尖不仅是泛红,还开始发烫,一圈一圈从耳朵根漫到了脖子上。

    电视屏幕里,男女主是没有接吻了,男主直接把女主推到了床上。

    跟着出来,以为结束了的陈也“……”

    他眉拧了起来,这电视剧怎么回事?!一天到晚播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也不怕教坏小朋友!

    他不由分说,又拉着小朋友的手到厨房,把那个她已经咬了两口的苹果从她手里夺过来。

    “没有洗干净,我再洗一遍。”他声音干巴巴的。

    宁栀头低着,看他洗着那个被她咬了两口的苹果,有点想笑。

    就感觉,他还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待的啊。

    等再次回到沙发,陈也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看着的状态,这回他直直地盯着电视。

    遥控器就在手里握着,生怕又出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趁着播广告的间隙,宁栀去洗了个澡。

    陈也站在床边,给她换干净的被套。

    他手抓着被子一角,把里面的被芯扯出来,正要把新的被套套上去时,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他手倏地一顿,下意识地,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门紧紧关着,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除了隐约的,白茫茫一片的雾气。

    但却又很能引人遐想。

    陈也觉得喉咙发干,心里有些燥燥的。

    快速地套好被子,他也没整理,直接走了出去。

    卫生间的门没有锁,陈也怕自己再待下去,真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宁栀没有洗头,就冲了个澡,很快就洗好了。

    她把身子用毛巾擦干,拿起一旁的衣服换上。

    白色的t恤,是陈也的,对她来说实在是大,到了大腿那儿了。长裤也是他给的,可实在太宽松了,一穿上去立刻就掉下来。

    宁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了想,把裤子脱了。

    反正他的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和睡裙也没什么区别。

    陈也站在冰箱前,骨感修长的手握着瓶矿泉水。

    咕咚灌下大半,总算将胸膛里腾起燃烧的火焰浇灭了,只剩下小小一簇火苗。

    然而等他一抬眼,撞见才洗完出来的小姑娘,那簇小火苗一瞬间燎了整个原野。

    少女婷婷而立,站在他身前。一张素净的小脸,脸颊被热气蒸出微微的红。

    他的t恤松松垮垮地穿在她身上,头发散下来,搭在肩头,有种出水芙蓉的清纯。

    几缕发尾被水打湿了,贴在锁骨处,还有水珠顺着往下滑落。

    渐渐落到他看不见,也不敢看的地方。

    t恤下摆处,是一双纤细白皙的腿,不是特别长,但生得匀称又好看,玉一样,没有丁点瑕疵。

    他目光再往下,入眼帘的是一双小巧莹白的脚,每个脚趾头都可爱,透出淡淡的樱粉。

    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勾人。

    宁栀手里拿着陈也的裤子,还给他“陈也哥哥,你的裤子好大,我穿不下呀。”

    那样轻快的语气,带着浅浅笑意,还有对他完全不设防的单纯信任。

    陈也喉结动了动,心里头又燥又难受。

    他目光直视前方,不去看她,可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却又一丝一缕,争先恐后钻入鼻息中。

    陈也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那瓶沐浴露,竟然还能这么好闻的。

    他久久不动,宁栀挥着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问“陈也哥哥,你怎么啦?”

    “没什么。”陈也哑着声说完,把手里的那瓶水一口气灌完。

    他从她手里接过那条裤子,手背和她指尖擦过。

    柔软的,带着微烫的体温,将与他碰触到的那寸皮肤灼烧起来。

    宁栀毫无察觉,趿着拖鞋哒哒走到电视剧前“我刚才有没有错过什么重要剧情呀?”

    陈也走过去,“啪”的一声,直接把电视机关掉“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澡睡觉。”

    再这样下去,他实在不能保证自己不做出什么。

    “现在才十点半,我之前在家,每天都要学到十二点钟呢。这么早哪里睡得着呀?”

    小姑娘不满地抗议,不过连抗议的声音是吴侬软语,像四月吹绿了柳叶的那阵春风。

    软得让人心颤。

    陈也压下心底的悸动,严肃着脸,轻轻拍了拍她脑袋“早睡早起才能长高,你还想不想长高了?”

    宁栀“……”

    她都已经十七岁啦,还能长高嘛?

    这个人、真的!太、不、讲、道、理、啦!

    宁栀不情不愿地,被推到了房间里。

    陈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卧室里冷白的灯关开着,地砖上一道他的颀长身影。

    宁栀还不想睡。

    她看着他,小脸微微向上仰着,嗓音软糯清甜“我现在不困呀,你让我再看一会儿电视嘛。”

    说着,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左右晃了两下,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陈也感觉胸腔里的一颗心脏也被她那只软软的小手扯住,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

    他低下头,看见她鸦羽般的睫毛下,剔透漆黑的瞳仁,泛着朦胧的水光。

    模样乖的要命,尾音更是软的不像话。

    再不走那就是单纯自虐了。

    “不行,快睡。”陈也眉皱起,一副冷硬,不容分说的语气。

    接着,手抵上门把手,砰一声,将门关上。

    宁栀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让看就不让看嘛,干什么搞得那么凶呀。

    她鼓了鼓脸,拖鞋一蹬,躺在床上,把被子扯到身上盖着。

    哎!感觉还是小时候的陈也哥哥比较好说话的。

    变得没那么好说话的陈也去客厅的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

    在已经入了秋的夜晚,这个澡十分透心凉,一下子把他那些个不该有的乱七八糟的心思浇得透透的。

    他抓起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也不管还没有完全擦干,就把毛巾往旁边一扔。

    客厅的茶几上,她给的礼物摆在上面。

    方方正正的一个小盒子,被熊的包装纸包着,上面还系了一个蝴蝶结,可爱又童趣。

    小姑娘非常有仪式感,每年给他的礼物都要亲手包装一番。

    他都可以想象,当时她做完作业,坐在桌子前,低头亲手裁纸,认认真真给他包礼物的模样。

    陈也唇角向上翘起,走过去,拿起那个小盒子,小心地撕开外面的包装纸。

    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的钱包,还有一封自制的小贺卡。

    淡黄色的,上面粘着一个风干了的栀子花,浅浅的香气在空气中漫开。

    陈也拆开信,小姑娘的字迹清秀好看,一笔一划写得端正整齐。

    他还记得当初收到的第一封贺卡时,小女孩的字歪歪扭扭的,“恭喜你长大一岁啦”的恭字还没学会写,用的是拼音代替。

    一晃这么多年已经过去。

    陈也心中生出一种说不清,又十分矛盾的情绪,既高兴,又泛着淡淡悲凉。

    他把贺卡放下,又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个黑色的钱包,样子很好看。

    这个牌子陈也知道,不算什么奢侈品,但对于从来没多少零花钱的她来说,还是贵了点。

    她从前就是这样。

    当时一部溜溜球的动画片热播,楼栋里的小男孩人手一个会发光的溜溜球。

    她存钱罐里零零散散的硬币加起来,总共也不到二十块,她把钱全拿出来给他买了一个溜溜球。

    最后自己喜欢的小洋娃娃却没钱买了。

    陈也好笑地扯起唇。从小就这么傻,长大了也没有一点儿长进。

    走到挂衣架处,陈也从一件灰外套里摸出旧钱包。

    里面嵌着的那张照片是前年,两个人去游乐园玩时照的。

    那时夏天,天很高很蓝,蔷薇和牡丹艳艳开着,一派繁花似锦。

    少女穿着一件白色到膝的裙子,腰肢纤细不足一握,唇角抿出甜美的笑。

    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已好看的紧了。

    他那时给她拍照时,周围人来人往,不少目光落在她脸上,眼中是明晃晃的惊艳。

    后来他去买冰淇淋,让她站在树荫下等,回来时就看见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的男生围在她身边,找她要联系方式。

    她摇头“不好意思,我不随便加陌生人的。”

    那几个头发染着色的男生压根不当回事,笑嘻嘻地继续勾搭“别啊,聊着聊着不就熟了嘛。”

    “就是,加个呗。”另几个也起哄。

    陈也直接过去,把她拽到自己身后,眸光冷沉“是耳朵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少年一身戾气,看起来是不那么好惹的。

    那几个全是欺软怕硬的,见着小姑娘敢仗着人多调戏,真遇到狠厉的又都认怂了。

    等染着红黄蓝的几个灰溜溜走了,他把买好的冰淇淋往她手里一塞,教训道“以后遇到这种凶一点知道吗?你越礼貌客气,那些人就越得寸进尺。”中文wa

    谁他妈拒绝之前还要说个不好意思啊!

    少女咬了一口草莓甜筒上面的小尖尖。

    盛夏的阳光从树梢绿叶的间隙落下,洒在她脸上,皮肤白的晃眼。

    她抬起头,不懂就问“那要怎么凶呀?”

    他教她“直接骂滚犊子。”

    她一愣,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自己脸倒是先羞红了。

    循规蹈矩,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的宁栀还真是,一次也没有说过脏话。

    只是她到底也是听他话的。

    手握着甜筒,酝酿了好半天,终于,红着脸,讷讷说出那三个字。

    听完,陈也就沉默地认命了。有些人的乖,就是刻在骨子里的。

    哪怕是讲脏话,被少女用轻软糯糯的嗓音念出来,都有种撒娇的感觉。

    更何况还长着那样一副清纯动人的脸。

    那时他想,算了算了,以后还是他多看着点儿吧。

    这十几年来,也就这么一次吧,陈也听她骂过人。

    想起这段往事,陈也无声弯起唇角。

    他把照片取出来,拿在手中又看了一会儿,才放进新的那个钱包里。

    夜深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他躺在沙发上,个子实在太高了,脚都伸出去了。

    这么睡当然不舒服。但一想到此刻,她就睡在自己的房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这点不舒服简直不值一提。

    睡到后半夜,陈也被窗外的打雷声吵醒。

    轰隆隆的声响,像载物十几吨重的卡车从陡峭的地上碾过。闪电随之而来,漆黑的天幕骤然被照亮。

    陈也睡意没了。他不怕雷,但宁栀怕。她后背上有一道疤,是小时候出车祸留下的。

    出车祸的那个晚上,就是一个雷雨天。

    小时候的一个下午,他们玩着游戏,突然打起雷,小姑娘脸色一下白了,手冰凉凉的,整个人都在抖。

    陈也掀起盖在身上的毯子,不放心地站起来,朝卧室走去。

    他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担心的情绪胜过其他。

    轻轻一拧,很轻微的一声响,门就开了。

    这门其实可以从里面反锁的,但显然她没有这么做。

    陈也心情有点复杂。

    也不知道该高兴小姑娘这么信任他,还是该教育她以后长点心眼儿,多些防狼意识。

    卧室黑漆漆的,没开灯。陈也放轻脚步走过去,只想看一眼,确保她没什么事。

    还没来得及开灯,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房间。

    床上的少女尚处于睡梦之中,身子侧着,蜷缩起来,是那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黑长的睫毛早被眼泪濡湿,她紧蹙着眉,嘴嗫喏了两下,在梦中很轻地在喊出两个字。

    陈也心在这一瞬生疼,像是被手紧紧攥住。

    他听到她喊的那两个字,是妈妈。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夕阳下的巷子口。

    遥遥地站着,两人还没说一个字,她便对着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比春光还明媚。

    后来他认识她,带着她一起玩,发现这个小女孩真爱笑。吃到糖就笑,玩游戏赢了笑,输了也笑。

    笑起来也好看,杏眼弯弯,脸颊边陷出两个甜甜的酒窝,让人看着心情就好。

    这样开朗乐观的性格,很多时候,容易让人忘记,她是从孤儿院里领养回来的。

    陈也手抚上她的脸,湿湿的,一片冰凉。

    “栀栀。”他唤她,哑着的嗓音里是压不住的心疼。

    宁栀睁开眼,眼前是黑的。她有几分茫然,一时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然后,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挡在了眼前,有光从指缝的间隙露出来。

    陈也开了灯,等她适应了会儿,不感觉灯光刺眼后,才把手从她脸上拿开。

    宁栀坐起来,她这时才完全清醒。

    她醒了,梦里悲伤的情绪却残留着,像是藤曼,细细密密缠绕着心。

    “陈也哥哥。”她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出声。

    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在此时此刻,就是想喊一下他。

    “嗯。”他应她,冷硬的眉眼在这一刻温柔极了,“我在,栀栀不怕。”

    外面雷雨交加,她坐在床上,抱着膝。他在她旁边,安静无声地陪着,耐心多的像是永远消耗不尽。

    很半天过去,轰鸣的雷声终于停了,她抬眸,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望向他“我有点难过,我梦到小时候在孤儿院的事了。”

    陈也抬起手,轻轻地,将她脸上一缕被泪打湿的碎发别开“能和我说一说吗?”

    宁栀轻轻地点了点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谈起孤儿院的事。

    之前陈也从来没问过,毕竟怎么想那也不会是什么好的,愉快的回忆。

    “小时候的一场祸之后,醒来我就在孤儿院了。每天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孤儿院的阿姨会给我们发小巧克力饼干。”

    “我每天都拿着小饼干在门栏前站着等,等我的爸爸妈妈来接我回家。可是从天亮等到天黑,一直到我后来被领养,爸爸妈妈也没有来过。”

    她叹口气,很轻的声音“我记得当时有个小女孩,比我大几岁,她和我说,别等了,你爸爸妈妈永远不会来接你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因为她的爸爸妈妈想要儿子,所以才把她扔到孤儿院的。”

    说到这儿,宁栀咬了咬唇,有些咬重了,樱粉的唇出现一道白痕。

    “很多车祸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孤儿院里的医生姐姐说是我是惊吓过度,选择性失忆了。”

    “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因为和爸爸妈妈走散了,最后被送到孤儿院,还是爸爸妈妈一开始因为我不是男孩子,就想把我扔掉。”

    窗外的夜色漆黑如墨,少女抱着膝坐在床上,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带着轻微的颤。

    陈也心也难受地颤。

    他手放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她的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小猫。

    他动作轻缓,语气却坚定万分“栀栀一定只是小时候和爸爸妈妈走散了,不会是其他原因。”

    扔掉这两个字,他连说都不舍得说出口。

    这世界有时候还真是不公平,明明是那么好的女孩子,就该从小被父母宠着,小公主一样地娇生惯养地养大。

    宁栀抬起头,一点点露出小小的下巴尖,鼓鼓脸,声音里还闷着几分情绪“你又不知道的呀。”

    “我就是知道。”陈也眼眸黑沉沉,一瞬不瞬望着她。

    宁栀“啊”了一声,然后鼓着的脸颊就被他揪了揪,像揪着面团一样。

    接着,她听见他低哑笃定的嗓音“你又乖又听话,孝顺,心地善良,成绩优秀,长得还好看,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哪个父母舍得不要啊。”

    换做是他,就算是剜掉心上的一块肉,也舍不得不要。

    宁栀脸皮薄,被他夸得脸有些红。

    她小声嘟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羞“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呀?”

    “怎么没有?”陈也眉挑了挑,反问。

    也不等她说话,他望着她,一字一顿,声音郑重又认真。

    “我们栀栀最好了,就是天下第一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发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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