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宁栀和陈也回到台球厅,她和薛斌他们继续下没下完的飞行棋。

    陈也就坐在她边上看。

    下飞行棋完全不需要什么技术,全看运气。但显然,宁栀今天运气不太好。

    每次掷色子,不是掷到一就是掷到二,棋子的步数远远落在其他三个人后面。

    宁栀露出一点沮丧的表情。

    陈也看不过眼了,等再次轮到她时,他开口道“我替你掷一次。”

    宁栀当然没意见,点头道“好呀。”

    他拿起掷骰子,手晃了晃,一扔,就是个六。

    按照规则,掷到数字六可以继续掷。

    陈也又扔,一连掷了三个六,让她原本远远落在后面的那颗棋子一下子追了上去。

    宁栀哇了一声,转头看他,杏眼亮晶晶的,盛满了钦佩“陈也哥哥,你好厉害呀。”

    说完,她剥了一颗夏威夷果,放在软白的掌心上,朝他伸了过去“给你吃。”

    薛斌,付凯和成一鸣三个仿佛当场被塞一颗大柠檬,心里好酸哦。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笑容甜度满分,三个男生在这一刻,突然体会到了有妹妹的好处。

    听妹妹用甜甜又软乎乎的嗓音叫哥哥,夸自己厉害,那作为男生的那点自尊心,还不是一瞬间u到满棚啊!

    更何况,还是这么好看一妹妹!光看着就好赏心悦目啊!!

    他们瞬间想通了,怪不得也哥那么妹控,那天快揍死赵晨那孙子了。

    要是他们有个这么好看这么乖的妹妹,绝对也是要死命护着的!

    成一鸣心动了,也不怕死地行动了“栀栀妹妹,要不你也认我当哥哥呗,以后要是有谁欺负你,你一句话,我绝对揍死那玩意儿。”

    付凯笑得乐呵呵,和个傻狍子似的,不知死之将至地也说“没错,要不你也认我当个哥哥。”

    薛斌不服气了“他俩要是都能给你当哥的话,那我也行啊!”

    宁栀“……”

    她要那么多哥哥干什么呀?

    只是大家表现得好热情,她不太好意思直接拒绝。

    只能悄悄在桌子底下拉了拉陈也的袖子,想让他说句话。

    陈也早就很不爽了。

    外面的女生那么多,怎么一个二个都要抢他的?

    他沉冷的目光在对面三个人脸上掠过,无情无义地开麦嘲讽“就你们,还想给人家当哥哥?人家中考成绩区里前十,你们呢?”

    “分数有过三百的吗?成绩烂成那个鬼样,还好意思要人家叫你们哥哥?”

    三个男生被说得羞愧地低下了头。

    哎,这年头,成绩差的都不配认妹妹了。

    太难了,他们实在是太难了!!

    然而转念一想,他们又察觉出一点不对味来——

    也哥你凭什么理直气壮地鄙视我们成绩烂哇?你要是成绩好,当初能和我们一样考职高啊?!!!l

    更何况哪次学校里期中期末考上,不是我们找答案给你抄的?!!

    快到吃晚饭的点,陈也要带宁栀去吃饭。

    成一鸣挽留道“也哥别走啊,咱们一起吃火锅啊。”

    薛斌叭叭也道“楼下开了一家,网上评分还蛮高的,我都已经提前网上定了位置,咱们一起去尝尝呗,人多吃火锅越开心啊。”

    陈也直截了当地拒绝“嗓子疼,吃不了辣。”

    付凯思索出个办法,道“那也哥你吃不辣的,咱们点鸳鸯锅。”

    陈也“不辣的吃不惯。”

    付凯,薛斌,和成一鸣?

    平时吃什么都是随便无所谓的一人,今天突然变得龟毛又要求巨多了?

    真是搞不懂。

    陈也带宁栀出了台球厅。

    宁栀建议道“陈也哥哥,我们晚上去吃粥吧,比较清淡,你嗓子疼,吃粥比较合适。”

    陈也没问题,反正是瞎编的谎话。

    宁栀又道“那你用手机查一查吧,看附近哪里有粥铺。”

    陈也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才按上解锁键,手及时一顿。

    他想起自己的手机壁纸,设置的还是她的照片,绝对不能让她看见。

    宁栀在旁边等着,他却迟迟不动,半晌,干巴巴一句“我想起来了,手机坏了,用不了。”

    宁栀“?”

    宁栀有些郁闷,她是有霉运体质吗?

    上回他来找她,他的摩托车坏了。

    这次她找他,他手机就坏啦!

    商场旁边有条小吃街。

    由于没有手机导航,两个人左转右绕,终于看到了一个鲜粥铺的招牌。

    这家店布置得非常素雅,桌椅都是竹子制的,翠绿的颜色,凑近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幽竹香。

    宁栀挺喜欢这样的氛围,她和陈也坐下,点了两碗皮蛋瘦肉粥,两份花卷。

    等待的间隙,宁栀望着他,抿了抿唇,语气真诚道“陈也哥哥,那个男生的事,真的很谢谢你。”

    陈也执起桌上的热水壶,手指古街修长,捏着壶柄,倒了些热水在杯子里。

    水是才烧好的,滚烫的冒着白汽。

    他拿起两双筷子在里面涮了涮“你叫我一声哥哥,我还能让那些人欺负了你不成。”

    说完,眉又皱起,教训起人来“说了多少遍,在外面要提高警觉意识,不知道男的十个有九个都不是好东西,还敢单独给人补课?”

    这话说的,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宁栀弯眼直笑“哪有那么夸张呀,陈也哥哥你就很好啊。”

    陈也默了默,没吭声。

    他心里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不然也不会想着她的眉眼和声音,做那样肮脏的事。

    “我有警觉意识的。”宁栀为自己辩解,拉开书包外侧的拉链,拿出个东西。

    “你看这个啊。”

    陈也抬眸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小的纸包装,也不知道里装了什么。

    “我早上出门前,抓了一把辣椒粉。要是那个男生想做什么,我就把这些辣椒粉往他脸上一撒,然后趁机跑走。”

    小姑娘细白的胳膊撑在桌子上,眉眼认真地讲着自己的对策,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陈也笑了声“这么蠢的方法,谁教你的?”

    “这怎么蠢了呀?”宁栀眼睛乌溜溜地睁着,语气里有那么点不服气。

    “这是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她接着说,“里面讲女生走夜路最好随身携带一包辣椒粉,遇到坏人就往他脸上一撒。”

    陈也扯起唇角,看着那一小包玩意儿,嗤笑一声“你知不知道,男的真要色心上头,一瓶辣椒粉泼过去都没用。”

    以前他鲜少和她谈这些,小姑娘太小,又单纯的像纸一样,这些话多少难以开口。

    再者,他们当时在一所初中,陈也想着凡事都有他护着,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现在不同了。他很多时候不在她身边,更重要的是,她渐渐褪去少女的青涩和稚气,越长越好看。

    仿佛枝头悄然绽放的栀子花,清纯又楚楚动人,教人看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那破节目还教了什么?”陈也眉一挑,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说一说。

    宁栀手撑着下巴,回想了一下,然后,脸慢慢红了。

    “就是……”她红着脸,吞吞吐吐,实在有点难以启齿,“节目说,要是遇到危险,还、还可以踢坏人那里。”

    陈也皱眉,想骂人。这什么烂节目,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表情严肃道“就你那点力气,踢了能管用吗?再说了,你踢得准吗?你知不知道踢一下没把人制服,激怒对方之后,后果有多么严重?”

    宁栀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红着,默默地摇了摇脑袋。

    陈也又道“遇到危险,你就跑,跑得越快越好。”

    “要是碰到昨晚那样的,也别准备什么辣椒粉了,直接告诉我,我去揍一顿,比什么都管用。”

    宁栀低着头,没吭声。

    “知道没?”他又问。

    “可是如果我每次都找你,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不想成为你的麻烦呀。”她回答,声音小小的,闷闷的。

    “不会。”他说,语气分外坚定。

    宁栀把头抬起,和他目光相撞。

    “栀栀永远不会是麻烦。”

    宁栀一愣,她的小名被他叫得很温柔,还有些缱绻的呢喃。

    陈也继续道“栀栀是……”

    话顿了顿,好久没接下去,他瞳仁漆黑深邃,有着宁栀看不懂的东西。

    她睫毛颤了颤,几分懵懂地问“是什么呀?”

    是曙光,是渴望,是爱与欲的最初和最终幻想。是比求而不得更痛苦的。

    服务员这时端着托盘过来,两碗粥,两份花卷,还有一盘赠送的咸菜。

    “是我的妹妹。”陈也看着她干净的眸子,扯起唇,淡笑了声“是我一直都想要保护的人。”

    轻描淡写地揭过,他又把那双烫过了的筷子递过去,“行了,快吃吧。”

    粥熬得浓稠,配着花卷和咸菜,味道清清淡淡的,倒也不错。

    这家店正对面是一家烧烤店,烤肉烤脆骨烤孜然土豆的香气顺着风就飘了过来。

    那阵香实在诱人,宁栀舀着碗里的粥,实在没忍住,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细微的动作被陈也收进眼底,他站起来,问“要吃什么?”

    宁摇头,劝他道“你嗓子疼,不能吃烧烤的东西。”

    陈也笑“我不吃,只给你买。”

    他勾着唇角,逗她“这么馋,要是不给你买,等会儿该流口水了。”

    宁栀脸红起来,瞪他一眼“我才不会流口水呢。”

    软乎乎的语调,一点不凶,听着和撒娇没两样。

    他心情更好,笑了声,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嗯,栀栀不流口水,那栀栀要吃什么?”

    宁栀想吃的可多啦,想吃烤肉串,烤玉米,烤土豆片,烤小蘑菇,烤奶香馒头片……

    最后却把头一摇,小手摆了摆“算啦,我什么都不吃。”

    陈也搞不懂了,不解地“嗯”了声。

    “陈也哥哥你现在嗓子疼,就只能吃这些清淡的,要是我坐在你旁边吃烧烤,你看着我吃,闻着烧烤的香气,肯定也会想吃呀。”

    “所以,我要陪着你一起喝粥!”

    小姑娘说这话时眉眼坚定,语气义薄云天的,像是对待同一个战壕的战友。

    陈也有一瞬间的晃神。

    就想起小时候,不知道哪一年的夏天。

    那个夏天特别热,骄阳如燃烧的火球,把树叶烤成焦黄色,蝉吱吱叫个不停。

    他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因为昨天和人打了架。

    那个时候手机电脑都没有,他一个十岁不到的小男生被锁在家里,无聊得简直要发疯。

    窗外的蝉叫得心更烦,他甚至产生了从阳台顺着栏杆翻下去的念头。

    反正住的也不高。

    都开始找绳子了,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他只能开里面的那道木门,外面的那扇铁门从外卖反锁住了。

    门外,一身白色裙子的小女孩站着,小手抓着一支旺旺的,草莓味碎碎冰。

    她一用力,把碎碎冰掰成两半,嫩藕似的胳膊朝他举过去,笑得乖乖软软“陈也哥哥,请你吃冰。”

    楼住的都是厂里的职工,这个点都在车间上班,没什么人路过,楼道间静静的。

    两个半大的孩子就那么站着,隔着一扇打不开的铁门,一边说话一边吃碎碎冰。

    空气中多了几分草莓的甜,他握着冰凉凉的碎冰冰,心情总算没有之前那么不爽了。

    小女孩声音软和,还带着些许小奶音“陈也哥哥,你以后不要和别人打架啦。”

    他脱口就是“不可能!”

    十来岁的男孩子胜负心最强了,他当即反对“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还手,那不是怂吗?”

    小女孩咬了一口碎碎冰,表情天真无辜地说着大实话“可是你和人打架,现在被关在家里,想出门出不来,也很可怜呀。”

    那时的陈也被戳到痛点,气着了,凶巴巴道“你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吧?”

    “不是呀。”她摇头,被凶了也不恼,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我是来陪你玩的。”

    他更气闷,抬脚踹了踹铁门“我都出不去,能玩什么?”

    小女孩也为难到了,好看的小脸皱起来,又过了会儿,忽然眼睛一亮“陈也哥哥,你等我一下。”

    话落,他见她转身,用系在脖子上的钥匙开了对面的门。

    没过一会儿,又噔噔跑出来,小手抓着张报纸和一副扑克牌。

    报纸铺在水泥地上,她坐下,扬了扬手里的牌,冲着他笑得甜丝丝的“陈也哥哥,我们来玩这个吧。”

    这栋楼方向不好,正对着正午的日头。

    炙热的阳光从楼道的栏杆处照进来,她很快出了汗,几缕碎发湿哒哒地贴在白皙的脸颊边。

    这里蚊子也多,都是那种毒蚊子,但不咬陈也,专门挑着细皮嫩肉的小女孩咬。

    一咬一个红红的包,雪白的胳膊上分外刺目。

    他看不过去了,把牌一扔“算了算了,你回家去吧,别在这儿受罪了。”

    “我不回去。”她把他扔了的牌捡起来,通过铁门的缝塞到他手里,嗓音软乎乎的,却分外坚定。

    “你不能出去玩,我要陪着你呀。”

    隔了许多年的光阴,那样傻气的的回答再次在陈也耳边响起。

    头顶一束光笼下,眼前的小姑娘娉婷袅娜,姿容明丽姣好。

    却和记忆深处,那个晒出一脸汗,被叮了不知道多少个蚊子包还不愿离开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

    很多事变了,很多事又没有变。

    对门烧烤扑鼻的香气还在不断传来,陈也唇轻轻翘起“真不吃?那烤肉挺香的啊,要不我就给你烤几串。”

    “……”宁栀禁受住诱惑,坚定决绝地摇头“不吃。”

    说完埋着头喝起粥来。

    陈也看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暖白的灯光在她头上笼着层光晕,露出的耳垂白皙小巧,可爱到不行。

    他终于忍不住,唇角向上扬了扬——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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