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阿昌的供词

    五月十七日。

    早上,黄杰决定和云松再审一遍阿昌,但是怎么才能让阿昌开口两个人都没有想出办法。像他这种进过几回监狱的人,对警察这些威胁恫吓或者诱导恐怕都很熟悉了,没有铁一般的证据摆在他面前很难让他说实话。

    看着一筹莫展的黄杰,云松说道“要不然把那个录音文件做个鉴定吧,至少能证明他说过这个话,有作案的动机。”

    黄杰摇摇头“那有什么用,咱们要证明的是他做过,而不是他说过。”

    云松喟叹一声,没有了主意。

    黄杰想了一会儿,又拿起了电话,他要打给那个二百公里之外先南县的福利院。接电话的还是那个年老的女人,两个人在电话里不知道聊了些什么,黄杰经常是静静地听着,不多的答话也都很简短。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

    挂上电话黄杰又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他叫起云松“走吧,去和他聊聊。”

    “聊聊?”云松听完一愣,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是要改变审讯的策略了。黄杰和云松在审讯室外低语了几句,然后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坐在审讯室椅子上的阿昌还是一副麻木不仁又带些轻蔑的表情,看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还准备顽抗到底。

    黄杰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坐定之后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了,然后拿着烟走到阿昌跟前“我知道你抽烟,这两天没有烟抽,不怎么舒服吧?”

    阿昌看了一眼黄杰,又看了一眼黄杰拿到他面前的烟,他面无表情的拿过烟,叼在嘴里抽上了,一边抽一边朝天花板上吐着蓝色的烟雾。

    “这两天睡得怎么样?还好吗?”黄杰问道。

    阿昌看都没看黄杰,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天花板“别说这些虚的,我没时间跟你们耗着。”

    “你原来叫董卫昌,你父亲叫董其申,对吧?”黄杰盯着阿昌平静地说道。

    听完这句话阿昌愣了一瞬间,然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抽烟动作“早死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那你小时候是怎么生活的?”

    阿昌朝屋顶又吐了一口烟,一脸不屑的表情“我小时候怎么生活你们也管?”

    “你是在先南县福利院长大的对吗?”

    阿昌往地上弹了一下烟灰,没说话。

    “你还记得魏阿姨吗?从你三岁进福利院就是她照顾你,直到你十六岁时离开。”

    阿昌没说话,还在默不作声的抽着烟。

    “她现在是福利院的副院长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阿昌冷冷地问。

    “也许你觉得你和她没关系了,但是她还一直惦记着你。”黄杰指指自己的嘴唇,“你这个疤是你十二岁的时候在学校和别的同学打架落下的,对吗?你把同学头打破了,同学还得了脑震荡住了几天院,学校要把你开除,是魏阿姨找了你同学家长好几次,给人家买东西赔钱,又到学校说了一大堆好话,人家才没把你开除,对吗?”

    阿昌低着头冷笑了一下,没说话。

    黄杰又指指自己的额头“你这里是十六岁的时候你在外面和别人打架弄伤的,你把别人胳膊打成粉碎性骨折,因为你是未成年人,被劳教一年。魏阿姨还去劳教所看过你好几次……”

    黄杰平静地说着,这声音却像叮咚的泉水一样流进了阿昌的心里。阿昌还是没说话,但是他的脸上已经不似刚才一般麻木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我现在都觉得是我对不起他,是我没把他照顾好。那个时候我太年轻,很多事情都处理得不好。他在学校打架,家长或者老师来告状,我就只会揍他,甚至都没听他解释过为什么要打架……哎……阿昌是个好孩子,都怪我……他一定很恨我,再也没回来过,我想向他道歉都没有机会……呜……呜……”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啜泣。

    “行了!我不想听!”阿昌近乎愤怒的叫道,脸上纠缠着复杂的表情,那表情里有厌恶,有痛恨,也有忏悔和自责。

    黄杰关了手机里的录音。

    “你怨她吗?”黄杰问。

    “这不关她的事!你为什么要去骚扰她!”阿昌瞪着黄杰喊道。

    “没有没有,我只说是公安局例行的人口普查,发现你的资料不全才打过去问的。”黄杰平静地解释道。

    听完这话阿昌眼睛里的怒气消散了一些,他又吸进去一口烟气,然后直接把烟蒂扔在了地上。

    “你很在乎她,我没说错吧。”

    阿昌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不置可否。

    “你八岁那年,魏阿姨生病住院了,你在她床边陪了好几天,你说你想和她天天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你记得吗?她一直很想你,有时间回去看看她吧!”

    阿昌摇摇头“不去!让那些混得好的人去就行了。人家去了说的是挣了多少钱,当了什么官,我去了说什么?说我坐过几回牢?”阿昌脸上满是轻蔑和戏谑的表情。

    “你不用这么想,在魏阿姨眼里,你们都是她的孩子,都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人和人生下来就不一样!”阿昌眼里充满怨气。

    “你是指你的父亲……”

    “别和我提他!”阿昌突然暴怒起来,眼珠子瞪得老大,眼里的怒火好像要喷出来,指着黄杰大叫。

    黄杰早就猜到阿昌问题的根源就在这里,阿昌的反应不出他的所料。黄杰停了一小会儿,等阿昌眼里的怒火消退了,他继续说道“好吧,不说他。如果你曾因此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对待,我感到很抱歉。这个社会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他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你应该好好生活,不能把怨气发泄在无关人员的身上,否则你和你所厌恶的人有什么两样?”

    阿昌没有说话。黄杰又抽出一支烟,点燃,递到阿昌手里。阿昌非常享受般地抽起来,表情很平静。

    “说说文珠吧。你们是自愿结合的吗?”

    “对,我们在健身房认识的,很谈得来,后来就结婚了。”

    “她现在失踪了。和我们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阿昌吐了一口烟“我不知道。”

    “你不是怀疑她和别人跑了吗?跟谁跑了?”

    “瞎猜的。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信吗?”

    “信。我相信不是你干的,但是你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事,而且你没有说实话。现在有一些对你不利的证据,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们还会不断地调查你,你也不想这样吧。”

    阿昌往地上弹了弹烟灰,没说话。黄杰继续问道“她为什么要和你离婚?为什么厨房里会有她的血?”

    沉默……阿昌抽了一口烟,似乎在回忆一些事情,眼珠子在地面上漫无目的地扫着,然后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气,仿佛卸下了某种防备。“是我拿刀砍的,我用菜刀砍了她的头,好像砍了两下。那些血应该就是那次留下的。她只是受了点伤,皮外伤,她后来自己去医院缝了几针。”

    “什么时候砍的?”

    “大概一个多月以前了。”阿昌语气平静,说完就伸出两只胳膊,把手腕并在一起,像是等着在被铐起来似的,“是不是又构成故意伤害罪了?”

    阿昌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从阿昌的表情上观察,他似乎没说假话,但黄杰还准备再诈一诈。

    “不要避重就轻,你还干了什么,痛快都说出来。”黄杰说。

    “我还赌博,在网上赌。”阿昌还是非常平静地说着,“你们那天进我家门,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抓赌的,没想到你们是问文珠下落的,她在什么地方我真不知道。”

    云松看了一眼黄杰,似乎在等着他的决定。黄杰看了看阿昌,胳膊还是那样伸着,一脸认罪伏法的样子。黄杰没说话,看了看手表,然后站起身,推开门,对门口的警察说道“把他带回去吧。”

    阿昌收回了两只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好像他知道黄杰根本不会逮捕他一样。

    等阿昌被带走,黄杰和云松也走了出来。孙耀斌走到了审讯室门口,刚才他一直在监控室听着这里的情况。黄杰一出来,孙耀斌就拿着案卷递过去,指着上面的一个日期说道“是三月二十号。”

    黄杰看了一眼,没错,文珠头被砍伤的医院诊断证明就是三月二十日开出的。

    孙耀斌问道“你们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这件事应该是真的。”黄杰答道。

    云松和孙耀斌都没说话,他们清楚,如果阿昌对于血迹的交代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仅有的这点线索也不成立,这桩案子就更没有头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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