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心跳

    深呼吸……

    一步,两步,三步。

    苏堇烟低头沿着医院地面上的指示线上了电梯,按下特护病房所在的楼层号码,她没有忘记自己来医院的目的。

    “喂,苏助理,你还在吗?”

    马云梅忙完儿子的事,想起还有电话没挂,试探性询问。苏堇烟单手把手机拿得老远,模拟出人从远处走近那逐渐变高的音量。

    “嗯,在。马女士,我大概还有十分钟到医院,您那边方便的吧?”

    电梯门上的数字即将跳到15,苏堇烟眼疾手快地按下静音键,才没让电梯门开的提示音被收录进电话里。

    “哎没问题,你可能要等我几分钟,我马上过去。”

    “嗯好。”

    苏堇烟挂了电话,轻车熟路地到了护士台,她上次就是在这儿被揪住衣领,记忆深刻。

    正巧护士台的值班人员是上次的目击者之一,苏堇烟友好地打招呼,眼珠子一转,有了想法。

    “小姐姐,马云梅女士刚和我说她在她儿子的病房,她一个人要照顾两个病人也不方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查一下她儿子的病房,我主动过去,和她聊老爷子赔偿的事。”

    那护士对苏堇烟的印象还不错,见她这样诚恳,也没有防备,干脆利落地查出信息,并告诉苏堇烟。

    “在楼下病房,六楼6207。”

    “好的谢谢。”

    苏堇烟按照护士给的信息走安全通道到了6楼,刚把安全出口的门拉开一条缝,正好看见马云梅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往电梯跑。

    她快速背过身,手紧紧抓着把手,又等了一分钟左右,确定脚步声走远后,才小心翼翼地拉开门,进了走廊。

    6207……

    从安全通道的拐角出来就是6201,往里数几道门就到了,苏堇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她一手紧紧抓着墙壁上的走廊扶手,一手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心口。

    这是她小时候的习惯,每次紧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这样,不然就低头乱瞥。

    与此同时,叶迦宁平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

    刚才的一通乱吼耗尽了他的心力,他缓了好几分钟才平复下来。

    目力所及之处的秒针一点一点移动,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他仿佛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响,循环一圈到达心房,给心脏供氧。

    正常人静坐时的心跳是每分钟70次左右,如果感到焦虑紧张的话,快的能到120。

    叶迦宁细心留意着走廊上人们来往的脚步声,直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很慢。

    等待的每一分钟都那么漫长。

    终于,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

    苏堇烟伸出去的那只手在颤抖,她默默咽了一口,闭上眼,手上动作不停。

    叶迦宁问声看向病房门口,一只洁白的鞋印入眼帘,伴随而来的,是女孩颤抖的询问。

    “叶迦宁……是你吗?”

    叶迦宁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那种由脚底开始滋生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点点席卷了他的全身。

    像是所有的细胞都被重新唤活一般,他重新拥有了触觉。

    “砰”的一声。

    病房门撞到了墙上。

    苏堇烟含着一双湿漉漉的眼,呆滞地看着病床上的叶迦宁,眼泪一瞬间溢满眼眶。

    她看到了,那些原本坏死的神经重新生长的模样。原本堵塞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连带着全身上下的器官都发生了变化。

    她再一次看见了叶迦宁变身的模样,这一次,没有隔着车门,真真切切看了个清楚。

    在苏堇烟含泪盯着他的同时,叶迦宁整个人也被震惊包围着。

    他刚才清晰地听见了苏堇烟的呼喊,在脸还没变化前。

    他看见了她湿漉漉的眼睛。

    她含泪问他是不是叶迦宁,没有震惊和害怕,只有心疼。

    叶迦宁的直觉告诉他,她知道了。

    关于他会变身这件事。

    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们定然是无措和慌乱的,但如果对象是亲近和在乎的人,这些无措和慌乱便会直接变成心疼。

    马云梅走之前为了防止儿子乱叫,直接用毛巾堵住了他的嘴。所以此时的叶迦宁,嘴里塞着东西,被绑在床上,一动不动。

    天之骄子叶迦宁,他望哪转镜头就在哪的叶迦宁,鲜活自恋的叶迦宁,就以这样“被固定”的状态,出现在苏堇烟面前。

    她反应过来,直接冲到了病床前,一边哭一边给他解绳子。

    “叶迦宁,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她毫不惧怕的靠近,让叶迦宁震惊,从进门到她冲过来,前后不到两分钟,而变身还没完成,她竟这样笃定他就是叶迦宁,还哭着给他解绳子?

    叶迦宁望着苏堇烟,他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为什么一个月前,苏堇烟上飞机前过来找他,情绪激动地推开纪显,冲到车门前看了他一会儿就跑了?

    他之前只觉得苏堇烟是被姐姐的事刺激得发疯,现在想想,似乎有另一种解释。

    她是不是能……看见他?

    苏堇烟着急忙慌地解绳子,但人一急,这智商就直线下降,很简单的一个双结,她解了半分钟也没弄开。

    苏堇烟难受了,她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笨。

    “什么破绳子啊!”

    她又气又伤心地去捶那结,一抓一捣,就差上嘴咬了。

    叶迦宁旁观着,就觉得苏堇烟急起来,怎么这么可爱。

    “叶迦宁,你手痛不痛啊,嘴巴呢?”

    苏堇烟后知后觉地拿掉叶迦宁嘴里的布,却听他无奈中略带嫌弃的抱怨。

    “苏堇烟,你怎么这么笨啊。”

    “你才笨!”

    苏堇烟用手抹掉眼角的泪水,她实在是太难过了。

    叶迦宁手腕上还打着吊针,旁边还有备用的呼吸机,一看这两天就没少受罪。

    他一个人被绑在这里,也没人陪着,该多害怕孤单啊。

    苏堇烟很自责,她觉得自己如果聪明点,再把这医院检查一遍就好了。毕竟这就是叶迦宁消失前最后来过的地方。

    想到这个她就要哭。

    “对不起,没早点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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