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盛京篇202-相谈

    见陆星一脸着急的样子,卢俊保也一起翻查他换下的那堆脏衣服,仔细里外都翻检一番,身上的钱袋、香囊、荷包、玉佩等等都在,什么都没有少,也什么都没多。

    陆星见状,松了一口气,然后问卢俊保道,“那四个人打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察到他们往你身上塞东西,或是在你身上翻寻什么。那时我看得分明,有个人伸手在你衣襟、腰带那儿。”

    被这么一提醒,卢俊保歪着头捧着脸,思索了一会。

    之前卢俊保是被人从背后偷袭,一掌劈倒的,倒地之后他察觉到了是几个人一拥而上,他赶紧护住头,对方人多,拳脚相加之下卢俊保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但是他的意识还在,包括被陆星救起,被搭在马上一路飞跑,前后的事卢俊保心里都知道。

    想了一想,卢俊保隐约回忆起来,倒地之后他蜷缩起身子,是好像有个人弯腰在他身边,他还看到有只胳臂伸到他衣襟前。

    “好像……是有的……,这又怎么了呢?”卢俊保皱起眉头,他不明白为什么陆星会在意这个细节。卢俊保心里清楚,那四个打他的人不是要偷他抢他。

    陆星向卢俊保解释道,“我当捕快,办过的案子和听说过的案子,总比普通百姓多些。民间有一种骗局,不知你知道不知道。”

    陆星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卢俊保,脑海中仿佛有火花一闪,卢俊保这时猛然有所顿悟,心里的弦瞬间绷紧了。

    原来他们夜袭我,真正的目的是……

    陆星像讲故事似地给卢俊保说起了一种民间时有出现的骗局。

    这类骗局往往出现在乡间或是小县城,其骗术手法到了大的州府不太行得通。说是一场“骗局”还真没错,往往是由几个人联合起来做一场局、演一场戏。

    骗局的开端总是一样的,有村民在路上走着,无意间发现道边有一条空麻布口袋,或是一只半新不旧的鞋子、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衫,一看就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是还能再用。村民只当是被人丢弃的,就捡回家里。

    等东西进了家门,稍后,就有人找上门来,说某某家或是某某商号有东西被偷了,接着就要扭了捡到东西的村民去见官。

    村民自然辩称东西是路边捡来,自己不是贼等等,这时找来的人就说,那布口袋或鞋子、衣衫的内里有字样,足以证明。

    找来的人这时早就吵嚷着把事情闹起来了,自然有好事者围观。这时拿出捡来之物,在众人眼前一查验,果然,在不容易被发现的暗处绣有姓名或是店铺字号,这下,捡东西的人百口莫辩。分明只是一件旧物,而这时候找来的人就会一口咬定家中财物被盗,这就是贼脏之一,捡了东西的村民完全傻了眼,是辩也辩不清了。

    来找失物的和围观的人群里,都有做局的骗子在,几个假装路人的骗子合起伙来一唱一合,都说应该去见官,事主根本招架不了。普通百姓很怕见官。等到把事主闹怕了,苦苦哀求的时候,那些人就说,若是给些赔偿,可以放过,不去见官。

    这种骗局针对的都是不识字的普通百姓,受害者家里拿不出多的赔偿来,迫不得已,为求息事,只得把家中的马匹、牛羊等其他财物交出去,以做自保。

    仅仅只是用了一条旧麻布袋、一件旧衣,骗子们往往能骗到值钱的财物。

    陆星讲完,对卢俊保道,“这种骗局由来已久,民间百姓们渐渐地都知道,有字的东西识不得。可是这种骗局在乡间村里,仍然还是偶有发生。”说罢他又道,“所以今晚,我一过来,看到那四个黑衣人里有一个,手里拿着信封样的东西往你身上塞,我马上就联想到了这种骗局。也许是我多想了,万一若是那纸上写的是谋逆的言词,再被从你身上翻出来,你可真就……”

    卢俊保连连点头,这时候他也十分后怕,“我知道,我知道……”他拉住陆星的手,连声道,“我今天真是遇上贵人了,虽然挨了一顿莫名的打,总好过发生其他意外。谢谢你,真的要谢谢你。”

    陆星摇摇头,“不谢,也算是你我有缘。我本身就是个不识字的,所以我对这一类文字上的骗局总是会更在意。”

    卢俊保嘴里说着感激的话,心中暗暗庆幸不已。

    陆星这时又道,“我这里多嘴一句,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自己不知道,故而招惹来这一场祸事。”

    卢俊保苦笑,告诉陆星,“这么说吧,仇家呢是谈不上,不过这京城里讨厌我的人倒真是有,至于为什么讨厌我,嘿,我也不知道。”他说完,又向陆星补充道,“我向你保证,我保证我真的没做过触犯刑律的事,绝对没有,骗你是小狗。”

    陆星点点头,“我信你。”

    听到卢俊保说的不知道为什么被讨厌,陆星这时不由地想到了之前那一次,他们一群学子去东市,路上和几个京城官家子弟有无意间的擦碰,徐岳被人打了一记耳光的事。

    那件事留在陆星脑海里的印象现在还很清晰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白暂的手,打在徐岳的脸上,虽然不重,却是结结实实地一下。那份侮辱,恐怕很长时间都不会在心里消褪。他们打这一下是因为徐岳做错了什么,或是讨厌徐岳吗,可能都不是。

    有时候,有些事,就是没有理由。

    陆星想到他的身世,不由低下了头。

    “小陆,小陆,”听到卢俊保叫他,陆星忙抬头看去,问道,“怎么了?你哪里还疼吗?”

    卢俊保在榻上动了动,苦着脸道,“疼……”

    陆星道,“且得好好将养几天。明天你最好还是去医馆找大夫给瞧瞧。”

    “我会的,”卢俊保说道,然后他又认真地对陆星说道,“你救了我,已经跟我有了关联,我被打这桩事,我自己会处理。你放心,我不会牵连到你。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断不能连累你。”

    陆星道,“他们不会知道我是谁,天色又暗,我又戴着斗笠,他们看不到我的脸。”

    卢俊保告诉陆星,“那些打了我的人,事后肯定不会跳出来承认,总之,这件事我自会应对。倒是你,如果万一有人找你麻烦,你只管推给我,都推给我,让我来解决。”

    陆星听着,点了点头。这时他心想,这位卢公子好歹也是京城人士,他应该能有他的解决之道,我这面,兹当是什么也不知道就行了。

    陆星这时看着卢俊保,说道,“都在你这儿呆了这一会了,除了你的名字,其他我都还不知道呢。”

    卢俊保算是了解到了陆星的一些事情,而他只是报上了姓名,这时就说道,“我啊,是秘书省其下一个小小的校书郎。”

    陆星知道这个职位,心想这虽然是九品官职,可这校书郎不算是“小小”,要知道,校书郎那得是参加过科举考试,考中了,才有资格做,已经说明了卢俊保这人的才华;这个职位可以阅读各部藏书,能进一步丰富学识;卢俊保驻在京城,离“台阁”也就是朝廷很近,朝堂上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马上能第一时间知道。这校书郎职业虽小,却绝对是个好差使。

    注意到陆星的表情,卢俊保想着陆星该了解这个职位,他笑了一笑,看着陆星说道,“怎么,觉得我不一样了?”

    陆星点点头,“初见时,以为只是个好打扮的京城纨绔,闲散人。”

    卢俊保说道,“是挺闲的,公事杂事都不多,不然我怎么老出去玩耍呢。”

    陆星说道,“往后再玩耍,需得留意身边,我看你还是带上随从侍卫吧。”

    卢俊保告诉陆星道,“有的,是有的,只是有时候不在我附近罢了。今天吃了这个亏,我学得一个乖,往后还是让人都跟在我身边吧。”

    陆星想想之前见卢俊保时的情景,问道,“你是最近心里烦闷吗?”

    卢俊保沉默了一下,说道,“被你看出来了。是有点闷,不怕告诉你,我要好的一个朋友出去远游了,我跟他说了很多回我也想去,他坚持不肯,不愿意带我同去。我也没办法硬跟着。他自己去了,只怕年下才会回来。他不在,我一个人很没有意思,闷得不行,心里难受。”

    陆星懂了,劝道,“他不带你,必有他的理由。且等他回来就是。你该好好照顾自己,也免得他担心不是吗。”

    卢俊保听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卢俊保对陆星说道,“太晚了,你别走了,就在我处留宿吧。”

    陆星这时注意到了时辰,“哎哟”一声,“我原本想着回到客栈,明日一早去送送我那些要参考文试的朋友们。”

    卢俊保摆了摆手,“罢了,别走了,太晚了,你从这里回崇仁坊还要走好一程,再说还有夜禁。这样吧,明日一早你回去,去考场外面去等他们出来,也是心意了。”

    陆星想了想,同意了,卢俊保又告诉陆星,“明天你回去之后,若是有人问起你在哪,只管推给我,就说跟我这个你新交到的朋友在一起,别的不用多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陆星知道,这是卢俊保在护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卢俊保起身唤人,那对仆人过来应话,卢俊保让他们准备客房,仆妇说就想着夜已深了,客人会留下度宿,已经将客室收拾出来,热水也一直预备着,客人随时可以洗漱休息。

    卢俊保点点头,又对陆星道,“不早了,你且去歇息吧。”

    陆星被带去客室,见床铺齐整,他洗过脸,倒下就睡着了。

    卢俊保一个人留在内室,回想着今晚发生的种种。心里一阵阵后怕,直庆幸今晚这么巧遇到了陆星,避过了一场大祸事。隐约能猜得着是谁派的人,卢俊保内心一阵冷笑。恐怕他已经被跟踪了一段时间,对方才能知道今天云飞有事,没跟在他身边。

    我得小心,我得小心提防。他们针对我,就是针对李旭。

    次日一早,阳光照亮了窗户,陆星醒了,穿好衣衫出来,宅子里的仆人上来伺候。

    陆星留在卢俊保的私宅里,跟他一块吃了早饭。

    这二人有了之前那一场,昨夜相谈互相都觉得甚是投缘,这时候说起来话已经熟络了。

    陆星告诉卢俊保,“打扰过这顿早饭,我就走啦。你记得去医馆”

    卢俊保点头,“你去吧。我会找大夫看伤,不用担心我。”

    吃过早饭,仆人把陆星的马牵过来,卢俊保在院子里送陆星。陆星这时道,“我那顶竹笠,暂且放在你这里。”

    卢俊保知道,那竹笠算是个标记物,陆星现在不带在身上是对的,就说道,“好,就先搁在我这儿,改天来拿。”

    这时晨鼓早已敲过,各坊门开。陆星出了门,骑上马,一路向着崇仁坊去了。

    送走陆星,卢俊保回到屋里,他叫来仆人吩附道,“把马车备好,送我去益善堂,另外,给云飞送个信,让他来这里。”

    陆星一路往崇仁坊走,走着走着,他开始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距离崇仁坊越近,越是能看到街上巡查的官差多了,走三步见几个,走五步见一队。除了数量明显多的官差,陆星还看到街上的路人们三三两两地聚着,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这是出了什么事?陆星不禁心头一紧。

    陆星不由暗想到底是京城。看来,子心不肯进京城是对的。

    等陆星走到崇仁坊的坊门处,就见有一队官差守在门口,陆星心想能是什么事情呢?失盗了?伤人了?

    陆星刚进到入住的客栈里,就被出现的官差给拦了下来,有人问陆星,“你是住在这坊里的学子吗?”

    陆星点头,“正是。”

    话音刚落,那两名官差直接把陆星锁了。陆星吓了一跳,连忙急问,“几位,我犯了什么?!”他看向店内,此时一个店伙计一脸怯意地看着他。

    有官差道,“进了大理寺,自然就知道了。”

    陆星在客栈东主、店伙计以及坊内路人们的围观中,被官差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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