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祈县127-守岁

    陆星留在齐云观里直到深夜,索性就在观里住了一宿。

    次日一早,待文书带着人又到观里来,陆星和他二人补完了记录,审看之后,陆星和文书一起回县衙去。

    走在路上,文书看看陆星的脸色,劝道,“六爷,你该歇歇了。”

    陆星这个时候觉出来累了,他笑了笑,“还有些事,做完就歇。”文书大约能猜到陆星记挂的是些什么事,便不再多言。

    等陆星来到县衙时,院子里已有人不少人在等他,人们一见陆星来,顿时一拥而上把他围住。

    七嘴八舌一片吵嚷之中,陆星听出来这些人各自的担忧,有人是担心进城的灾民们中间混进马匪,提醒陆星要注意;有人恐于马匪没有真的退走,来提醒陆星不要开城门。陆星告诉大家,城门不会开,守城军们仍然会严守四城,小心防范,县城里暂时安全,大家只管安心过年。

    随着后一批灾民入城,城里之前流传着的许多谣言都不攻自破,城中百姓经历一劫之后,现在的恐慌已经减褪了不少。从陆星这儿得着承诺之后,人们就散去了。

    陆星进到县衙后堂,此时刘县令和主簿等都已经来了,他们见着陆星,便拉着陆星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刘县令让陆星不要急于出城追赶马匪,陆星同意,共同商定先守好城,让那些芜村村民也暂时留在城内,以免城外再有变故,等再过几日,由陆星先带着守城军出城探看,再决定是否让村民们回去。

    主簿道,“过了节,南北商路恢复,有商队来,就说明大道上已经平安,到那时再让村民们回去不迟。”

    陆星道,“我也是这么想。到那时,便可以让村民们回去,住在齐云观里的灾民们也可以启程往雍州去了。”

    刘县令道,“就先这样吧。”

    文书道,“现在起码县城中可以安心过年了。”

    刘县令拍着手叹道,“真是没想到,这伙马匪竟然就这么散了,散了。”

    陆星笑道,“因利而聚,因利而散,这也正常。他们人本就没有那么多,若不是手里扣着妇孺家人,就是那队灾民,都能跟马匪们拼一拼。”

    主簿轻声向刘县令道,“虽有损失,却还可承受。县里该准备往上的呈报了。”

    刘县令叹息,“唉,只是可怜了那三个人,无辜啊。”

    陆星道,“我去孙队正家一趟,去看看他。”说完,陆星又向主簿道,“还有一桩要紧的事,等我回来,和你一起办。”

    其他人都知道陆星指的是什么,刘县令点头道,“城里那些巡防的民勇,是可以散了,让大家都回家去,各自与家人一同守岁过节。”

    陆星提醒道,“还有这些天来在城里举旗示警的孩子们,县令可别忘了。”

    刘县令连声道,“不忘,不忘。就是我忘了,六爷可记得清楚。”

    陆星笑了,“待我回来,便给大家派发赏钱了啊。”

    刘县令点点头,“这事六爷带着人自去办理,我知道你心里明镜儿似的,不会错。”

    等陆星探望过孙队正一家,回到县衙里,这时已经有百户长带着民勇们过来,陆星一见,就让百户长们通知下去,让这些天里参与县城巡防的人们到县衙来领应得的赏钱。

    从下午到晚上,有好几波人到杨柳巷里来看陆星,都扑了个空,陆星并没有回来。

    天黑了,末一波来看陆星的人仍然没见着他,有人向林子心道,“都这个时辰了,六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林子心笑笑,说道,“他还有事。”

    林子心记得陆星之前跟他说过,面对马匪围城的情况,城中这些参与巡防的百姓们跟守城军一样冒着危险,日夜不停,很是辛苦,一旦事毕,该及时派发答允的赏钱,一文不少,如果不能及时兑现,或是有所克扣,会失人心,以后再想招集人手就难了。

    林子心暗想他现在应该正在认真地做着那件事吧,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他就可以休息了。

    县衙里,送走了末一波前来领取赏金的人们,见大家得着赏钱,个个欢欢喜喜地回去了,陆星感到一阵安心。有衙役向陆星道,“六爷,你也该回家了。”

    陆星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回家,对,回家。这时,陆星不由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天黑了,空空荡荡的县衙大院,他一个人在值守房里,一盏灯,几坛酒,听着周围响彻不停的鞭炮声。

    那时的团聚和喧闹都是别人的,孤单,是陆星的。

    今年,今年不一样了!今年的陆星有家可回。

    陆星向着众衙役们拱手行礼,连声称谢,道过辛苦,陆星又道,“事了了,大家都回家吧,还没到子时,还来得及跟家人一起守岁。”

    有衙役道,“六爷,你今年也可以跟你相伴一起守岁啦。”

    陆星一脸开心,小跑着奔出院子,回身边挥手边道,“我回去了,我回去了啊。”

    骑上马,陆星一路往杨柳巷而去。

    昨晚还是一片黑暗沉寂的祈县县城,今夜有了明显不同,到处亮起的大红灯笼照亮了夜色,仿佛画家的彩笔一点,整座县城鲜活起来。

    陆星边走边在心里想从腊月十九日到今天,也算是兑现了自己给自己的承诺,这一城人可以安心过年了。

    一路踏着响亮的鞭炮声,陆星回到了杨柳巷,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带着砰砰的心跳,进到院子里,窗户上映出的灯光让陆星心头一热。

    林子心正在屋子里等着,见陆星推门进来,他站起来道,“啊,你可回来了。”

    陆星先是看到等他的林子心,又见到屋中食案上摆着的酒坛和碗筷,他欢喜道,“你等我呐。”

    林子心没有回答,迎上去,伸手摘下陆星头上的帽子,又问,“冷吗?”

    陆星笑嘻嘻地连连摇头,“不冷,不冷。”

    林子心道,“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热,你坐下歇歇。”

    这时候陆星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充满了,鼓实实的,很暖,又让他觉得有点鼻酸。

    嗯,我相伴真是对我太好了!

    林子心转身去给陆星倒水,就这么一点点功夫,他回身时,就见陆星已经睡倒在长榻上了。

    这么快就睡着了!林子心放下杯子走过去,伸手推陆星,推了几下都不见醒,只这么一会会儿,陆星已经睡得很沉实了。

    林子心暗暗叹气这么些天没白没黑,确实够他累的。

    有心让陆星睡在长榻上,又觉得可能会睡得不舒服,林子心铺好了床,半拖半抱,把陆星挪到大床上,替陆星脱去靴子和衣裳,放他在枕头上躺好,再给陆星盖好被子。

    这么折腾一番,陆星完全没有醒,仍然睡得很沉。

    坐在床边,林子心暗想也不知道他饿不饿,竟然累成这样。

    把灯移过来,林子心在灯下查看陆星额角的伤口,伤处已经长合,伤疤是新嫩的鲜红色,伤口周围为了上药而剃去的一小圈头发,长出了新发茬。

    林子心给陆星的伤口做了清理,这时的陆星,仍然睡得呼呼的,林子心看着陆星现在的样子,忍不住想笑,看着看着,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

    陆星沉睡中的脸很平静,那张仍然带着几分稚气的英俊面庞,此时眉头微微皱着,这几天他明显黑瘦了,一脸憔悴,嘴唇干裂起皮,带着血丝,下巴上冒出青青的短胡渣。

    睡着的陆星,哼了一声,在被子里动了动,看到这情景的林子心,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陆星的脸。

    再怎么被大家叫“六爷”,这人也还是个大孩子呐,这么瞧着他,还怪可爱的。

    看着陆星,想到他二人之间的年龄差距,林子心不由想到了他的兄长。

    不知道兄长看我,是不是也是现在的心情,那份长兄看幼弟的心情。

    目光一转,落在大红色的床幔上,林子心的心情瞬间变了。

    不,不是,他对我,并没有那份兄友弟恭的心境。

    听着窗外的鞭炮声,林子心回忆起了之前的几个新年。那时的林子心,或藏于无人的荒村,或躲在山林里,有一年是落脚在一处小镇。知道别人都在庆贺新春,而属于林子心的只有凄清、孤寂、惶恐和迷茫,那时的他连明天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现在,起码有个温暖的落脚处。

    可是这个落脚处并非久留之地。

    林子心的目光,落在陆星沉睡中的脸上。

    为什么偏偏会在这里遇到他呢?真不知道我和他之间,到底谁是谁的劫数。

    子时到了,林子心坐在床边,守着沉睡中的陆星,就在连天响的鞭炮声中,陆星睡得呼呼的,一点都没有听到。

    陆星睡醒了,眯着还有些困乏的眼睛,他四下看看,目光所及,是垂下来的床幔,伸手摸摸,是厚厚的床褥,躺在暖暖的被窝里,陆星整个人都感觉到松快、舒服,他在被子里猫样地扭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记忆徐徐浮现,陆星记起之前他回到家,看见林子心来迎他,他坐下来,之后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

    闭着眼睛在枕上叹息,陆星心想嗯,我是睡着了。

    又躺了一会,陆星完全清醒了,他裹在被子里翻身,往身边看去,一旁,另一个枕头端正摆着,床脚叠着一床被子。

    陆星哼哼着,心想大过年的他还起得这么早,瞧着天都才是蒙蒙亮呢。

    心里说不出的踏实、高兴,陆星躺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突然觉出哪里不太对劲。

    咦?

    虎地一下坐起来,陆星低头摸摸自己,他身上只穿着里衣,外头的衣裳都没了。这么睡着当然不能还穿着棉袍子,而脱掉陆星外衣的,也只能是那个人。

    “啊啊啊啊……!”陆星大叫起来。

    林子心正在外间屋里坐着发呆,突然听到陆星的大叫,他连忙进到里屋,一把拉开床幔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坐在床上的陆星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林子心,问道,“你,你,你把我怎么了?”

    林子心被问愣了,不由诧异,“我,我怎么了?”

    “你脱我衣服!”陆星大声道。

    林子心瞬间呆立当场。

    陆星看着林子心,手抓着里衣的领口,一脸期待地问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子心看着陆星,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你没对我做什么吗?”陆星这么念叨着,摸摸脸,又摸摸嘴唇,想了想,低头扒开衣襟看了看胸口,又扯下衣领看了看肩膀,接着抬头看向林子心。

    林子心看着陆星的这一系列动作,只觉得又气又恨,哭笑不得。

    陆星眨眨眼睛,想了一想,感受了一下,觉得身体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很不甘心,又问林子心道,“你真的、真的没对我做什么吗?你,啊?你没有吗?”

    陆星不相信林子心什么也没对他做,又一时找不到证据,他看看林子心,看看自己,想一想,一把掀开身上盖的被子,扯开裤带,低头看看。

    床边站着的林子心看到这一幕,耳朵都气红了,“你……!”

    陆星索性把手伸进裤子里,摸摸前面,摸摸后面,想了又想,一扭头问床边已经快石化了的林子心,“你到底把我怎么了?你难道没趁这个机会对我动手?你没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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