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祈县114-齐云观

    林子心给陆星换好了药,原以为陆星这就要走,结果陆星盘腿坐在榻上,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

    林子心心想也好,这几天够他累的了,能休息一会也是好的。在心里算了算,从腊月十九日城中起火失盗开始,到今天,也不过才过去了七天。

    这七天过得是漫长又煎熬死了三个人,被马匪打伤的守城军和为救火而受伤的百姓,加起来有二十多个,县城被围,城里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见林子心看着他,陆星靠在那儿,露出一丝带着疲惫的笑容,“我歇一歇,歇一下再走。”

    知道陆星还会去城东门值守,林子心说道,“想来,今晚城里城外应该会安静些吧。”

    陆星苦笑,摇了摇头,“马匪们刚得了绢帛,应该会高兴,可是这城里就不高兴喽。”

    林子心一想也是,转而想到之前街坊们向他说起的今天发生的种种事,就对陆星道,“你和马匪们交涉得当心,他们未必会讲信用守承诺。”

    知道林子心说的是马匪们放冷箭伤人的事,陆星笑道,“你倒知道的快。”

    林子心道,“别看我人在家里,这县城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能知道。”

    陆星乐了,“嘿,咱们这小城,传话传得倒是快。”

    林子心露出担忧的神色,对陆星说道,“不仅大事小情上传话传得快,流言谣言传得也快。”

    陆星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凑过来道,“来,快对我说说。”

    林子心就把这几天里他听到的种种传言,乃至他一听就觉得不对劲的谣言,一一都讲给陆星听,讲完,又想起今天下午时王大户等人跑到县衙去找陆星闹的事,林子心不由提醒道,“你要当心。明明一听就是无稽之谈,却总有人相信。明天或许又要有人找你闹去了。”

    陆星笑了笑,“我都知道,我会小心应对。”

    林子心忍不住道,“他们怎么不找刘县令去。平息县内的传言,原本就该是县令要做的事。”

    陆星笑道,“他们哪敢,再说,眼下刘县令家把守大门的仆人们,不会放人进院。现在除了我,恐怕没人登得了县令家的门了。”

    见陆星这样,林子心忍不住道,“你还得意?”

    陆星忙道,“我不是得意,我是没办法。”

    想到胆小的县令和统领,林子心原本想数落两句,转念一想,那二人虽然在马匪这件事情上胆小怕事,但他们放手让陆星去做,给予完全的信任,没有阻碍什么,就不说了。

    陆星伸手拉住林子心的手,说道,“我想着,希望能在腊月三十之前解决马匪的事,大家好过年。”

    此时已过子时,是腊月二十六日了,林子心不由道,“才四天时间,能行吗?马匪们要求一万两的赎金,他们既贪且狠,手里人质又多,拿不到钱怕是不肯退去。”

    陆星笑道,“我尽量做,一步一步来。”

    林子心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办法么?”

    陆星道,“我说给你听,看看我这主意怎么样。”然后他把他想好的计划,一一讲给林子心听。

    林子心听完,笑了,说道,“你倒知道这个,是你哪位师父讲给你的。这也好算是你想出来的主意吗?”

    陆星瞪大眼睛,“哎,哎,就算我是学来的,管它谁的主意,运用得好就是好主意。”

    林子心担忧道,“可行吗?我怕……”

    陆星道,“人质无辜,总得一试。这办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林子心又道,“可是,我觉得你的阻碍不仅是城外的马匪们,还有城里那些人。有些人只怕比马匪还难缠。”

    陆星摇摇手,笑了,“不,不比马匪难缠。要是实在说服不过,哼,我就要揍人了。打不了马匪们,我还揍不了他们了吗。再不听话,我可就要快刀斩乱麻了。”

    林子心忍不住想笑,这个陆捕头,真是——简单粗暴。又一想也罢,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办法,那些难缠的滚刀肉似的家伙,是得用快刀。

    见已到三更,陆星说要走了,林子心把他送出大门。陆星骑上马上,连声让林子心回去,“夜里很冷,快进去吧。”眼见林子心从里面掩上大门,陆星这才策马离开。

    冷风刮了一整夜。

    林子心在清晨时出门,准备去县衙的公厨上帮工,走在街上,就见早起的行人们都裹得严严实实,缩着脖,袖着手。这么早就有人出来,林子心暗想大家仍然心里害怕,怕马匪攻城啊。

    陆星一大早去到刘县令家,他昨晚就约下了齐云观的观主,要和观主等人一起在县令家碰面,商量事情。

    在刘县令家内宅的书房里,等人都到齐了,面对观主、刘县令和主簿、文书等几个人,陆星把他接下来的计划说了出来。

    待陆星说完,主簿道,“这,这能行吗?”

    陆星道,“总要一试。”

    文书道,“能先把老弱妇孺搭救出来,也是好的。”

    刘县令问道,“马匪的数量,真的没有那么多吗?”

    陆星耐心地讲述了这几天里他让四城的守城军仔细观察到的结果,然后道,“南北两门并西门处,确实一直有马匪在守着,也确实会时不时地向着城楼上施放冷箭,但是人员几乎从未现身过。据我猜测,守那三个城门的马匪根本就不会多。”

    刘县令道,“万一大部分的人都藏身在树林里,一直没有出来呢?”

    陆星道,“如果真的马匪数量众多,早就该出来亮亮相,好威吓城中百姓,施加压力,让咱们尽快筹措赎金,然而这几天以来,从来都没有,就算是城东门外,出来亮相的马匪也不过是那么几个人罢了。他们没有那么多人可以站出来,也害怕被识破这一点,故而藏头露尾,假意伪装。”

    刘县令心里还是虚,“真的吗……”

    陆星又道,“芜村被占,和一批灾民被马匪们控制住了,这倒是真的。马匪们以人质中的老者、妇人孩童做人质,强迫男人们出来加入他们,为马匪们造声势助威,但这一些人并不是真的马匪。真正的马匪,人数应该不多。”

    主簿在旁边道,“人数不多,但是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陆星道,“所以人质们才被控制住了。现在就是要想办法先解救出一批来。”

    说了一通,众人的话题又绕回到陆星的计划上来,刘县令不是不支持陆星,他只是害怕,心里没底,又不希望再有无辜百姓被马匪们伤害,故而左右为难,犹豫不决。

    陆星道,“让我试试吧,也不会比眼下的局面更糟了。”

    刘县令苦笑,“说的也是。”

    这时,齐云观的观主出声道,“县令,陆捕头,不是我说,这几日城里的风言风语可多得很哪,关于赎金……”

    陆星笑了,“吴观主,我这个计划里并不是要让观里拿出赎金。”

    吴观主听罢,左右看看屋里众人的表情,面露难色。

    这齐云观,是祈县县城里的一座道观,除了有县里居民会去观中烧香祭拜,观里还承接丧葬祭祀事宜,另外,从县城经过的商队,为求路上平安,大多会去观里烧烧香。一年下来,贡品和赏钱,观里能收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齐云观现任的观主姓吴,已经出家为道三十多年了,眼下收有六名弟子,观里另外还雇有几名仆役做日常杂事。这几年,随着路过祈县的商队日渐增多,齐云观的香火也越来越旺盛,观里的建筑翻修过,还买下了道观旁边的一块地,扩大了规模。现在,这齐云观也算是雍州内比较有名的一所道观。

    见吴观主一脸苦哈哈的神情,陆星对他说道,“你莫担心,那都不是真的。”

    吴观主转向刘县令,委屈巴巴地说道,“县令,你也知道,道观如今有现在这规模,是弟子们辛劳的结果。观中所得的祭礼赏钱,都是信众和香客们赏的,不是外路来的……我,这……”

    不等刘县令答话,陆星就说道,“吴观主,香油钱取之于众,现在也正是还之于众的时候。你这么做,观里供奉的三清老祖,也会好好夸奖你。”

    吴观主眨巴着眼睛,吱唔道,“这,这……”

    陆星又道,“我这主意,又不是要掏空你观里的家底儿,你怕什么。莫听别人胡说。当初听说可能有一波灾民,那时我就和县令商量过,不管他们会不会留在祈县,总要安置。眼下这么个情况,也不可能把灾民们再安置到芜村……”

    吴观主这时道,“为什么不行?芜村只是被占,又不是被马匪们烧毁村庄,房屋想来都在,为什么不行?”

    这时不等陆星回答,主簿就说道,“观主,你这就糊涂了。芜村既小,可无法派守城军去驻守,万一过后马匪们又来一招‘回马枪’,重回芜村怎么办呢?灾民们落在马匪们手里,已经被洗劫了一波,哪儿还经得起遭第二回。他们已经吃了很多苦了,观主你就怜惜怜惜吧。”

    吴观主一听就扁起嘴,眼睛看着陆星。

    陆星又道,“灾民们未必会在祈县久留,因为咱们县周边没有多少荒地可以开荒耕种。经此一劫,让他们略做休整,好往雍州去,便是大大的善举了。思来想去,县城里还有哪处可以收容那许多人暂居,除了分散一部分人到车马店里暂住,就是让他们往你观里暂居了。”

    吴观主想了想,觉得陆星说的确实是实情,他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

    陆星和刘县令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陆星又道,“吴观主,暂且收容他们,提供住处和简单饭食,便是观里今冬行善赈灾了。待这批灾民们平安离开,县里自然会把观中所做的善事善举,上报雍州。州府自然会有嘉奖。还有,这伙灾民们也会替齐云观传名,到时候,这南北大商路,北至中州盛京,东至江南道各州,还有哪儿不知道齐云观的名号呢。”

    文书这时也在旁道,“观主,这是大大的善举,积德积福的事。你观里对灾民们和受马匪之苦的芜村村民们照拂看顾,他们一定会念着观里的好处,日后,谁人不夸,哪个不赞。将来,那些路过的商队,肯定都会去观里烧香求平安。”

    吴观主思忖一番,觉得陆星他们说的都对,收留灾民,确是善举,就算是在这祈县,以后也是一桩美谈,而如果拒绝,事情一旦被传扬出去,就真的留下长久的恶名了。

    想了想,吴观主道,“可是也不能是由观里独自承担,那么多人,我也……”

    陆星道,“你放心,灾民们自己就会照顾自己,只是一路逃荒出来,缺少吃的。我知道你观里略有储备,提供几天的饭食应该能做到。他们被马匪洗劫过一波,估计身边略值钱的财物衣裳等都没了。县里会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募集些御寒衣被。”

    吴观主道,“只是提供住和食吗?”

    刘县令这时道,“有住,有食,就很好了。余下的县里会再想办法。过了这个年,估计他们就会继续上路往雍州去了,未必还愿意一直留在祈县耽搁。”

    得县令这么一说,吴观主想了想道,“既然这样,观里愿意收容。”

    陆星一听,连忙向吴观主深施一礼,说道,“谢谢观主行此一善,我先代灾民们谢过了。”

    事情谈妥,送走吴观主,陆星又和刘县令、主簿等人细细商量了一些事情。临走前,刘县令握着陆星的手道,“陆捕头,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陆星笑道,“守城军们和民勇,这些日子都辛苦了。县令放心,马匪们一定入不了城。”

    刘县令一听,刚才还略为欣慰的心情瞬间又灰暗了,苦着脸道,“陆捕头,我怕啊……我真的怕……”

    陆星凑在刘县令耳旁,压低了声音道,“我尽量在年前,解决此事。”

    刘县令眼睛一亮,“那就有劳陆捕头了!你要什么协助只管来找我,我全力支持你。”

    陆星从县令家告辞出来,骑上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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