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祈县88-听说

    第二天一大早陆星就起来了,吃了早饭,穿戴整齐,跟林子心交待了一声,他就往县衙去了。

    等陆星到了县衙,见县衙正堂外面此时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街坊,他们都是一大清早便过来打听关于前晚城中着火的消息的。

    陆星将众人安抚一番,告诉大家,在火灾中若是受到损失,一定要向县里报告,又说捕快和衙役们马上就会追查纵火案。有人七嘴八舌地向陆星诉说着救火的事,之后陆星就进了县衙正堂。

    陆星向刘县令报告他的计划,预备将捕快们分做三路,分别往周围村镇去查探。刘县令听罢,答允了,又道,“你们都辛苦了。”

    陆星笑笑,“虽说眼下就要过大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追查线索要紧。城里也要查,辛苦留在县城里的兄弟们,暗中查访。”

    刘县令道,“人手不够,便从守城司调些人过来,一起在城中探访,看看最近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有无言行举止异常的人。还有,那起进城来的杂耍艺人们,也要查查背景。”

    跟陆星商量完追查纵火案的事,陆星去后堂准备出发的事,刘县令和主簿商量,预备写公文,向雍州府呈报前天祈县起火的事。

    就在这时,衙门外有一阵骚乱,接着,衙役跑进来禀报,说有人要向刘县令报告一件与纵火案相关的事。

    刘县令一听,以为是有人看到了纵火的人,连忙把陆星叫了上来。

    陆星一见来人,是祈县本地人士,姓王,他家就住在距离起火的小酒楼不远的一条巷子里,陆星忙问,“王老哥,你那晚看到了什么?”

    那姓王的中年人站在衙县大堂里,话还没说,人先哭了。见这中年汉子哭泣,陆星和主簿都有些莫名,刘县令忙问,“老王,怎么了,可是在火灾中也受了损失?莫哭莫哭,只管一一说来,这里都会记下,将来若能抓住那起贼人,定叫他们做出补偿。”

    那老王还是哭,眼泪汪汪,陆星着急,又不好催。

    这时,老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说道,“并不是看到了什么,而是听到的。前晚我救火,无意中听到了一句话,放在心里,左思右想,觉得不能不说。这话我不知真假,怕报错了被怪罪,可是这事我又不敢不说,左右为难,心中害怕……”

    陆星忙问,“你没看到放火的人?”

    老王说,他赶去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只想着灭火,没顾上其他。老王并没看见纵火的人。那时周围一片混乱,又是半夜,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老王没看到什么,但是,在奔跑着救火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处暗影里两个人的对话。说话的人,老王没看到,老王以为,他们也没有看到他。

    刘县令问道,“说的是什么?”

    老王这时哭着说道,“县令,我听到那人说,马匪要来攻城。”

    “什么!”刘县令闻听,大惊失色,一旁的陆星和主簿也吓了一跳。

    老王显然受到无意中听到的消息的惊吓,手一直在抖,继续哭着说道,“我拎着水桶从那边过,听到不远处的暗影里,两个人的对话,他们说,有一队马匪要来攻城,足足集结了六百余人,就在这几天,就在这几天,就要来了,那人还说,先下手为强,赶年下,城里富足。”

    仰起脸看着刘县令,老王又道,“话我是听得真真儿的,绝不敢撒谎蒙骗!可这是我听来的,并不知道是真是假,因此昨天没敢来报告。可是,可是,可是我害怕!我害怕!万一要是真的,那可怎么办啊!”说着,老王又哭了起来。

    刘县令和陆星、主簿,顿时面面相觑。

    这时,主簿先说道,“六爷,你可不能走!”

    陆星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陆星这时在想,老王的话可信吗?连是谁说的都不知道,有可能是假的,专门说给救火的祈县百姓听,让其散播出去,这样一来,原本要出城追查纵火人的捕快衙役们就不能走了,要留下守城;如果是真的,六百余名马匪来攻城劫掠,对祈县这座小城来说,太可怕了!

    这时,陆星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老王的话不要再传出去,可是已经晚了,县衙公堂上这时候还站着很多衙役,其他捕快们也在,这么多张嘴,而公堂外面就是来打听消息和观望的县城居民。

    陆星心里暗叫不好,瞒不住了,老王刚才说的话,很快就会传遍全县城。

    刘县令沉默片刻,让人把老王扶起来带到后堂去,接着就让陆星等人一齐退进后堂。

    一进后堂内室,主簿就着急说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陆星问众人,“你们信吗?”

    主簿拍着手说道,“我的六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陆星看着刘县令,神情无奈,“不论是真是假,这消息,已经瞒不住了。”

    这也正是刘县令担心的地方,县里才刚起了一场火灾,原本过年前热闹欢欣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正是人心浮动之时,突然又暴出马匪要来攻城劫掠的消息,人心必乱。

    刘县令下意识地问陆星“怎么办?”

    陆星略一思索,说道,“旁的不论,先将县城四门关闭,对外,只说查纵火案。现在先别关,暗中下令,今晚关闭城门之后,明早不再开启便是。如有要进出的,待固定的时辰再放行。”

    刘县令听了,想了一想道,“也好。”

    主簿说道,“哎哟,还是现在就把城门先半闭吧。都这会儿了,也没什么进城出城的人了,便是周边村镇的人,这会儿也不会过来了。”

    陆星摆摆手,“关城门是一定要关,且先留个活话,免得吓着人。”

    主簿跺脚,“哎哟,我的六爷哟,知道你是个胆大的人,可是这,这马匪要来攻城,还不够可怕的吗?万一呢,万一呢!真出了事,谁担得起?”说着他看向刘县令。

    刘县令紧皱眉头,一脸愁容,眼睛左看右看。

    陆星向着屋子里的众人说道,“这事是真是假,现在也未可知。要我说,倒是假的居多。我觉得该是那起放火的毛贼故意说的,这一计,他们完全想得出来。随便让两个人藏于暗处,待旁边有救火的人经过时,说出此话,为的就是让城里的人们只顾着关门守城,不敢出城追查。”

    主簿道,“也不至于不敢出城吧,守城归守城,查案归查案,可以各做各的。再说,追查纵火案,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眉目的事,何至于放出这样的谣言来恐吓众人。”

    一旁站着的捕快何忠这时说道,“话是如此,但纵火案刚发生,越早追查越好。再者,查得晚了,那伙盗了当铺和首饰铺的人,或是销了赃,或是已将所盗财物挥霍,店铺的损失就追不回来了。”

    陆星瞧着,主簿是被马匪攻城的话吓住了,他看看众人,分析道,“或许,那伙放火的贼人,暗中得到点儿什么消息,也许,确是有人盯上了祈县,想在这个时节做些什么,但要说‘六百余人’,诸位,你们信吗?我不相信,他们从哪儿能集结到这么多人?”

    陆星这一问,众人顿时冷静了。现如今虽然天下诸国纷争,边境各处战事频起,但祈县是在天晟境内,崇安帝治下,虽然会有盗抢的事,但是这样大股的马匪,甚少听闻,更何况,集结下数百人,闹将起来,岂非有起兵做乱的嫌疑,一般人哪有这个胆子。

    陆星这时又道,“这帮贼子,求的是财,自然多多益善。我就问了,六百多个人,这得要抢多少钱财才够数,才够分,难道这么多人不会为了财物打起来吗?”

    一旁有人听了道,“对哟,对哟,哪儿来的这么多人?”

    陆星又道,“六百余人,集结起来,一起行动,难道周边村镇上就无一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容身,又在哪里集结,如何联络,怎么传递消息,又是怎么约定好了一齐出来劫掠?是步行还是骑马?马匹兵器从何而来?”说到这里,陆星又问众人,“你们信吗?”

    大家被陆星的这些问题问住了,再一思索,就都开始觉得“马匪六百余人攻城”确实不太可信。

    刘县令让人把在后院呆着的老王又叫了来,重新问他,那老王被问,又哭了,他哭着告诉众人,说他真的没骗人,真的没说谎,他是在救火的时候,真真儿地听到有两个人是这么说的。

    老王自己也怕听到的是假消息,前天晚上听到的,昨天天亮后他并没有马上就来报告,可是左思右想一整天,老王实在是心里害怕,怕落下“知情不报”的罪,也怕因为他没报告,万一真出事,那就太对不住城里的街坊们了,于是老王在今天就跑到县衙来了。最快~手机端:

    陆星听罢,拍拍老王的肩,“说是该说,这并无错,不怪你。我只怕你是被贼人故意误导。”

    老王哭诉道,“我怎么听到的,就怎么说出,并不敢添减一个字。只是这事放在我心里,我受不了,还是得说出来。”

    刘县令道,“我知你没有撒谎。便有误,错不在你。”

    见县令和陆星都表示了“错不在你”的意思,老王安定了一点,刘县令让老王回家去,告诉他,“此事你自己知道便罢了,回去后便不要再提了,明白吗?”

    老王自然明白刘县令言下的意思,连声保证,然后走了。

    衙门里的众人,又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刘县令有意马上写信向雍州府禀明事件,但主簿这时不同意,万一马匪事件是假,就算没有责罚,谎报事件县令也一定会被申斥,刘县令一听,自己也犹豫了。

    文书建议,再等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如果接下来什么事也没发生,没有马匪,就说明确实是纵火的贼们编的谎,到那时,可以借着向雍州府衙禀报祈县纵火案的机会,在公文中提上一笔。

    刘县令同意了这个做法,主簿这时又要求,让陆星等捕快们,还是暂时留在城里,暂缓几天,等过几天再出城去追查纵火案的线索。

    陆星明白主簿的顾虑,考虑到其他捕快们可能心中也担忧,不如再等几天再外出,就同意了,“也好,这几天我们就先在城中盘查,也是一样。”

    文书道,“等这个年平安无事地过完,没有马匪,那就说明是那伙贼做下的案子,到时候六爷只管带人出去查赃抓贼。”

    这时,众人心里都在想,希望接下来的几天里能平安无事。

    祈县,就在即将迎接新年的气氛里,又遭遇到了大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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