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露一手

    他们说着话,夏想坐在一边看着,屋里的好妹推门出来,打眼瞅见孩哥,又立马关门退了回去。

    正忙活的瘸子没看到这幕,只是听到门响,随手拿起用来劈骨的斧头,边走边说道“好妹啊,前晌把墙上那张皮子,给你皮匠大伯送去。听见没?”

    里头的好妹回道“哎,知道了。”

    得了回应,瘸子把斧子在刀石上磨了磨,立起吹了吹查看了一番刀口,朝正在剔骨的孩哥道“走。”

    不明所以的孩哥忙跟着出去。

    店后面的屠宰架上挂了段剥了皮的马肉,两腿倒悬绑在两根柱子上,中间尚未分开。瘸子把斧子搁到肉上朝孩哥说道“我先来,你看着。”

    说着,他挽起稍显碍事的袖子,同时道“要想学本事,就要勤看勤问勤做。”

    瘸子想好了,把自己这身能活人的手艺教给孩哥,当作是不把好妹嫁给他的补偿。

    唾。

    往手里吐了口吐沫,两手搓了搓,瘸子抡起放在肉上的斧子,照着架子上马肉的脊背砍下去。

    斧子入肉三寸,卡在骨头上。瘸子使力上下挣了挣,把斧子拔出来,刚要举起来再劈,同他们一起出来的夏想突然说道“孩哥,你去试试。”

    “哦,好。”孩哥不知道夏想为什么让他试,但他习惯了听夏想的话。

    瘸子朝夏想看了看,没开口,只是把手里的斧子递给孩哥,孩哥没接。瘸子收回斧子,冷着脸退到一边。

    站在马肉面前,孩哥认真看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

    就像他练子午静身功的时候。

    在他凝神屏气的当口,自然垂下的右手突然动了,手指飞快的一勾,静立鞘中的短刀就到了他手里。

    如果瘸子眼力足够,就能看出这正是他吹嘘孩哥爹的以气带刀。

    刀甫一入手,在孩哥手里转了几圈,和耍帅无关,是他在挑选一个趁手的握柄位置,也是他的发力习惯。

    更是瘸子说过的“紧要处手一抖”,只听孩哥一声低喝,被他劈中的马肉,已经从头到尾彻底断开。一丝筋肉都没有连着。

    和瘸子高举斧头用力劈进去不到三寸,有云泥之别。

    这一幕,刚好落到抱着皮子路过的好妹眼里。

    劈开马肉的孩哥并不兴奋,甚至还有点迷茫,像是不相信自己能做到一般。

    “哼。”瘸子冷哼一声,把斧子丢到地上,气哼哼的推开院门出去了。

    明白他是面子上挂不住,夏想不知道他教孩哥手艺的想法,让孩哥去试,也不是为了削他脸面。是在里头听到他的抱怨,想着让他重新认识一下女婿而已。

    至于孩哥的迷茫,夏想没放在心上,因为孩哥从来只知按照他爹的吩咐去练,连自己练到什么程度,都不大知晓。

    瘸子走了,好妹却没走,似乎看呆了。和她之前推门看到孩哥,就急忙躲进去的模样判若两人。

    直到孩哥觉察有人扭头看她,她才慌忙低头跑开。

    看的夏想若有所思。

    瘸子不知去哪串门子消气了,到饭点才回来。今天铺子里没什么生意,四人早早的就吃午饭。吃饭的时候,夏想难得开口道“叔,你和我师父分开后,打听过他的事吗?”

    瘸子摇头。

    “你给大家讲讲。”夏想朝孩哥道。

    孩哥挠挠头,好容易想起一桩,说道“我爹活着的时候,有一个大汉,提着把朴刀跟我爹说,他能用刀背儿,把这么粗的一段树桩劈开。”

    他边说,边用两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是脸盆口的大小。

    “我爹说,他能用掌把那段树桩劈开。”说起父亲,孩哥有些眉飞色舞。

    “有多粗?”好妹问道。

    “哦,这么粗。”孩哥又比划了一下,接着道“院子里围了好多人,只听我爹一声大吼…”说到关键处,他偏偏停了。

    听的津津有味的好妹急忙道“劈开了?”

    夏想见状笑了笑。

    孩哥摇摇头,说道“没有,裂了一尺多长的口子,为这事儿,我爹还输了五亩地。”

    “我说你爹没输,裂开了也算开了。”好妹辩解道。

    这两人谁也没注意,他们有说有笑的时候,瘸子心思复杂的起身走了。唯有夏想脸上的笑意更甚。

    “后来,我爹跟我说,他当时放了个屁,走气儿了,要不也就劈开了。”孩哥笑道。

    听到这儿,好妹发出了杠铃…不是,是一长串银铃般的笑声。听得原本坐在门槛上的瘸子,捏着手里的烟斗头也不回的往院里走了。

    后晌,孩哥和好妹去遛马,瘸子坐在院里抽烟,脸沉的像之前要变天的天色,乌央乌央的。

    “叔,我再给你加点烟丝吧,烟淡了不解愁。”夏想看见了走过去道。

    瘸子“……”

    晚上的时候,

    孩哥突然拽住要躺下的夏想道“哥,我想看看她屁股上有没有痣。”

    “瘸大叔就好妹一个女儿,你连丈人爹都叫了,他也承认了这门亲,你咋这么死心眼?”夏想头疼道。

    “我后晌问过她了,但她不肯说。哥,不看一眼,我心里老有个疙瘩。”孩哥解释道。

    你还问过了?

    夏想惊道“你问的谁?”

    “好妹。骑马的时候我就问她,屁股上是不是有颗痣。”孩哥说道。

    夏想“……”

    他非坚持要看,一副认痣不认人的架势,夏想说不通索性不管了,由着他去。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外头吵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夏想推门出来,就看到孩哥趴在桌上,瘸子正举着棍子狠抽他屁股。

    “我叫你看,我叫你看。”瘸子边打边骂还不解气,用棍子戳戳孩哥的头怒道“叫你眼正,不该看的别看!”

    吃痛的孩哥叫道“我要看她屁股上的痣嘛。”

    夏想“……”

    出来看到裹了件袄子、头发湿漉漉站在一边的好妹,夏想就猜到孩哥这浑小子,十有八九是去偷看好妹洗澡,还被人抓了现行。

    这种场面,他自然不好说话。

    瘸子听孩哥竟是还说的理直气壮,气的又狠抽了几下。

    夏想没有替孩哥求情的意思,他这么做,被打一顿纯属活该。只是看着瘸子手里的木棍,夏想暗叹,老丈人手里果然都准备着打女婿的棍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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